翌日清晨,火红霞光照着清冷的宫墙。
手里死死捏着五十万的白条,朱厚照守着午门月洞,小太监心头猛地一喜:“殿下,来了!”
青色简朴的轿子,落在下马碑旁,严成锦撩开轿帘,就看见朱厚照喜滋滋地跑过来。
“你们几个围住他!老高,本宫一夜没睡,腰都累坏了,你快兑成银票!”
朱厚照春风得意,今日一定要让老高把白条换成银票,才放心。
五个小太监将严成锦团团围住,虚张声势。
堂堂九卿,没有人敢下手,全都是演员。
严成锦仔细想了想,问道:“昨夜殿下觉得如何?”
“本宫已经不是以前的本宫了,你也去割一割,不过你孑然一身,割了也无用,还是先给本宫兑换银票吧,还是说你又想赖账?”朱厚照瞪着他。
此时,奉天殿。
百官手里持着白芴,内阁也并不禀告,静静地等弘治皇帝看完起居注。
如今,太子的身孕之病,才是朝中大事。
虽然太子自己一点也不上心,但皇上不急太监急,大臣们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刘健眼底露出关切:“陛下,昨夜,太子过得如何?”
马文升微微抬头,深陷的眼窝囧囧有神看向弘治皇帝,其他官员皆露出期盼。
起居注官被准许留在寝殿中,将太子行房的时辰,全都记录了下来。
弘治皇帝看向都查院的方向,却没看见严成锦:“严卿家呢?”
萧敬道:“严成锦和太子去了东宫。”
李东阳看向弘治皇帝,太子究竟有没有行房,结果又如何,这些都不得而知。
事关大明大统继承。
藩王安耐不住想反叛,皇室无子嗣,天下将陷入战乱。
此事没有结论之前,百官们都无心谈论其他事。
“陛下,太子究竟?”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气,道:“行房了,一夜未睡。”
百官们松了一口气,那就表示,看太子妃有没有身孕,就知道此病治愈没有。
杨廷和眸中目光流转,不知还能不能弹劾严成锦。
天底下岂有那么神奇的医术,说让人有身孕,就有身孕。
回到詹事府后,杨廷和对着佐官们道:“太子昨夜行房了,本官听闻,严成锦给了太子五十万两,不知真假。”
……
仁寿宫,
周太后也看了起居注,双眸异彩连连:“好,好,皇帝只有太子一个子嗣,可帝王家要开枝散叶,总是身不由己。”
张皇后面露惭愧之色,帝王家子嗣众多,代表国运昌隆。
可她给陛下生下的两个孩子,都夭折了。
“臣妾惭愧!”
周太后置若罔闻,问道:“太子和太子妃呢?”
弘治皇帝朗声大笑道:“太子和太子妃都在东宫,太后要召见,朕这就命人去宣。”
“哀家不见太子,哀家要见汪机,问问他何时能诊脉。”
……
东宫,
朱厚照将严成锦押了回来,质问:“本宫这五十万两,怎么兑换!”
“臣昨夜来前,陛下吩咐臣一事。”
“什么事?”
“陛下吩咐,若这五十万两兑换,就充入户部国库。”严成锦如实道。
“狗皇帝,这五十万两是本宫辛辛苦苦赚来的,凭什么充入国库?”
朱厚照还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呢,五十万两装备一支万人大军,绰绰有余。
他想筹建一支只听自己调度的军队,冲入草原,斩杀达延汗。
绝不会拱手让给国库。
严成锦道:“殿下先留着纸条,才是上策。”
朱厚照深以为然。
曾鉴带着补品来东宫看望太子妃,语重心长道:“满朝文武都等着,你可不要让陛下和百官失望啊。”
“父亲,女儿也不知道……只怕会连累娘家。”太子妃深知后宫的水深。
先皇的孙皇后无子嗣,又得罪了王贵妃,最后被幽禁在冷宫中。
百官虽知她是冤枉,但没有一儿半女,压根不替他她求情。
连娘家孙家,也会受到了牵连。
曾鉴叹息一声:“你在东宫安心养着,一月后再说,若无子嗣,此事也不怪你。”
最后一句,说得极为小声,只有太子妃能听见。
太子生不了,这能怪谁?换个皇后,他也生不了。
只是,周太后和百官已经在数着日子了。
一月期满,必定会让御医和汪机诊脉,但太子是不会被定罪的,最后的罪责都会推到太子妃头上。
走出东宫时,曾鉴发现前头一道熟悉的身影,大步冲了上去。
“贤侄啊,到我工部坐坐?”
严成锦拒绝:“下官还有事,要回都察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