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旁边儿关的是什么人?”约莫是趟了一整天腻歪了,王太平又主动凑上来,厚着脸皮向在角落里盘膝而坐神情萎靡的魏长磐找话说。
见那半大小子摇摇头,王太平很是满意,话匣子一下子开了。隔壁关着的这位邻居,身上戴着的是四十斤重铐,手脚都是手腕粗细的精铁链子拴着,直起身子都困难,更别提站起来活动一二。
最有嚼头的是,这班房外头常驻一位着县里的巡捕都头和一什步卒,官品虽不入流,确是知县心腹,有真本事傍身,一个据说一拳能打到一头牛的巡捕都头,为何一到到晚都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仔细思忖?
据有些个衙门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就隔着一堵墙的这位,手上少说也有百条人命,半年前年前一夜屠光附近村镇上一个人丁兴旺的大户人家,古稀老人到襁褓稚童,杀完就在那血流成溪的院子里呆坐到东方既白,周围百来号官兵就在旁边看了一夜!无人敢上前,最后还是领头的急了,说是谁能拿下此人,就能拿五十两银子,这个数字增加到一百两的时候,才有个新兵蛋壮着胆上前,胡乱拿条绳索绕两圈,见那满身血污的江洋大盗仍是毫无反应,这才一拥而上将其拿下。
魏长磐犹豫片刻,心中就浮现出食人心肝的魔头形象,不算胆小的他脸色也是有些惨白。
王太平还是在自顾自喋喋不休,说这江洋大盗的过去种种,堂上受审八十大板下去仍是稳如泰山,气得知县老爷把惊堂木都扔了出去,教两边衙役下死力打,衙役换了三批,就连板子都打折了两根,仍是淡漠至极,实在想不出办法的栖山县知县,只能将油盐不进的此人关入死牢严加看管,只等来年秋后问斩。
深知此事对自己日后考评大有影响的栖山县知县,将这事强压下去,不然这动辄几十条人命,板上钉钉的下下等考评无疑,说不准还有丢官帽子的风险,县里大小官吏都讳莫如深,只是王太平之流,消息往往最是灵通,兜兜转转了不知道多少次才到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耳中。
听得王太平这些言语的周老婆子恨不得上去扯烂他嘴巴,明知那江洋大盗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的,还在这儿大着嗓门,真嫌自己命长不成?
全然没注意到的王太平咽口唾沫,要再添油加醋些内容,周老婆子一巴掌就扇上来,亏得他眼疾手快躲过,王太平怒道:
“你这糟老太婆失心疯?打我作甚?”
周老婆子指着隔壁那堵墙,后知后觉的王太平赶忙捂住那张惹祸嘴巴,亲娘嘞,忘了人就离自己不过两三丈,要是再像那天一样乱杀一通可还了得?
县里班房当初大概是偷工减料许多,墙壁薄得可怜,力气稍大些的汉子擂上几拳就有裂痕,让王太平每日无所事事的同时不由担心自己会不会还没等重见天日就被这指不定哪天就倒的屋子给活埋了。
蹑手蹑脚到墙边贴着耳朵听了半天,发现毫无动静,王太平这才大松一口气,一屁股坐回稻草上。
身为一层楼武夫的魏长磐耳目比常人敏锐些,听得有两个脚步渐渐逼近,抱着希望打起精神来。
只是两个拎着饭桶的狱卒彻底打消了他这点念头,一碗碎米干饭加上漂浮着几片老叶子的菜汤就是全部伙食,让饭量着实不小的魏长磐愁眉苦脸,三下五除二扫净碗里的最后一粒米饭,感觉仍是不这巡捕都头当不下去,那位知县大人的盛怒之下,自己妻小说不定还要受牵连,与其如此,不如今日豁出一条命去,侥幸杀得此人,就是孤注一掷祸中求福的天大好事,要是不幸身死,想必那位萧知县也不会在多追究,自己抚恤银子也够家里人生活。
手里朴刀传来的冷意让急于求战的巡捕都头头脑冷静了些,他也是当年参与围剿此人的诸多兵卒之一,更是当初率先亲手将其捆束的那个新兵蛋,即便这么多日子过去,他对当初那大户人家里的场面仍是记忆犹新。仅凭一把卷刃柴刀就杀净了包括两个二层楼武夫护院在内的四十七口人。
皆一刀斩其头颅!
那两名二层楼护院在内,一丝还手之力也无,真实场面其实比王太平添油加醋的描绘还要血腥些,光是尸体辨识拼凑就花了三日,那还是夏天,那裹尸布上苍蝇好似乌云盖顶!
画面在他脑中不经意间闪过,强作镇定的巡捕都头深吸一口冰凉气息,准备出刀。
“你的手在抖。”中年汉子善意提醒道,自身却毫无动作。
巡捕都头出刀了。
周围兵卒都为之招摇呐喊,谁不知道那把朴刀的锋锐?巡捕都头更是好手,三层楼武夫体魄,曾一刀破开三层叠放在一起大尧制式甲胄,这恶徒想必逞凶不了多久就能被轻松拿下。
就连巡捕都头都从这些呐喊声中有了些刀锋所向无可匹敌的感觉。
这一刀很快,同为三层楼武夫徒手应对即便避开要害也是重伤。
可他忘了一点。
能刹那间割下一只脚跨进三层楼的萧谦头颅的武夫,杀一个高不过半层楼的武夫,总不难吧?
势大力沉的一刀落在空处,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