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南闻言,收起情绪,迁怒旁人总归不好,他被宋凛责怪也怨自己,若肯听完门守卫的张嘴欲言,也就可省许多麻烦。
叹口气望向庚年,平静语气解释:“即是办喜宴,自然要买整只的烤乳猪做庆。
至于买多少,宫里上上下下少也近百。
又远公子去请公主也来赴宴,又有赵公子不请自来,还有,毕竟是大皇子亲卫大礼,冥月宫想是也要来人,再加上宫中守卫,食量总也偏大,便按八人一只来算,买上十四五只便好……”
庚年瞠目惊讶,语带幽怨:“十四五只?凭我几个,也拿不了不是?!”
其余几人纷纷接话,表示自己也有东西要买要拿,腾不出手,爱莫能助。
高南伸手戳戳庚年胸口,“要不说你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呢,谁让你自己抬了进去?你便叫店家送到皇宫门口,又有何不可?”
庚年恍然轻拍脑门,嘻嘻憨笑恭维:“公公教训得是,怨我不擅变通。”
刘全撇嘴维护:“我们是守卫,却非杂役,采买这等小事,何时用得着我等出马,高南你说话真是难听,谁说习武之人尽皆只勤四体?咱们主子不也身手不凡,莫非你是觉得,主子他也头脑简单?”
看热闹不嫌事大,能噎高南几句,刘全自然不会错失良机,谁让高南对他不信怀疑,他们这等没脑子没想法的武夫,偏爱认死理,心眼小爱记仇,被打一拳,势必要回敬三掌方能解气罢休。
高南语塞,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但不否认刘全所说在理,智勇双全者大有人在,而他家主子可谓登峰造极,世间鲜有。
捂嘴干咳,转移话题催促:“废话不宜多说,大家分头行动起来。”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出得宫闱大门,来到京城主街道上。
时辰相对还早,路上人影三三两两稀少,放眼一望,只看到一些买卖早点羹粥的散户穿行。
缩在客栈酒馆的偏墙房檐、石阶角睡觉的乞儿们还吧咂着嘴,伴随三两声吆喝,推着粥车走过的小贩被唤住。
“卖粥的,给我们来几碗粥,这馒头怎么卖?肉包子有吗?”刘全揉揉瘪下去的肚子,两眼放光,掀起小贩粥桶旁、被白纱布子盖着、微微冒出热气的两座小山偷望,早膳没有机会吃,接下来还要下力卖苦,必须填饱肚子。
小贩顺眼望望刘全身后站着的乌压压十来人,拔高嗓门欢喜应话:“有的有的,猪肉白菜馅儿、香菇肉末馅儿,还有梅干菜肉馅儿的,大爷您要几个?”
刘全“嘿”了一声,没想到京城重地,还能有幸尝到浙西一带的梅干菜肉包子?
“各来二十个!另外馒头也要,粥的话,换成豆浆,各十三份。”
这小贩推车贩卖,自不可能给他们桌凳坐下来慢慢吃,他也不好意思端个碗在大街上站着啜,太没面子。
“好嘞!大爷您稍等。”小贩爽快应声,手忙脚乱准备。
桶盖掀起,半人高的木桶被隔成四部分,三粥一浆,热香扑鼻。
小贩从粥桶下方取出当下时兴的纸质圆杯、方袋,按刘全的要求一一装盛。
刘全看在眼里,不无新奇:“哟,现在卖早点都这般方便了?”
啧啧一番慨叹,看来他是在宫里待得太久,竟不知世事变幻。
小贩装完一袋肉包,扬起笑脸解释,说得多亏一位得道老人传授技艺,教会民众纸张的妙用。
“得道老者?”刘全身躯一颤,莫非……
他家主子时常研制的那些新奇玩物,也是从一位老者那处学来的手艺。
是了,他怎么把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前几天三皇子还说出宫精进修习来着。
“阎蜀帮的道术师尊,平日里总爱制一些新奇玩意,捣鼓出有意思的东西之后,便让帮中的子弟下山传教,很受百姓爱戴!”
小贩感激恭敬的话信手拈来,不掺半点假,刘全不自觉挺挺胸膛,他家主子可是那位道术师尊最为得意的弟子,而且说不定,这纸制的杯、袋,其实就是宋凛的杰作?
身为皇子的奴仆没让他觉得自豪骄傲,但身为这、被百姓爱戴尊崇的道术师尊得意弟子的守卫,他只觉心中满满当当,仿佛多年来一直空荡的胸腔被填满,久旱过后忽逢甘霖突降,滋润得他心情大好,连看高南也不觉得碍眼气结不悦了。
“再来十碗粥,一百个包子,拿去赠与那些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乞丐吃!”
刘全高声爽朗冲墙角街下的三五个乞丐伸手一指,小贩喜不自胜,点头哈腰连连道谢。
高南走过来一拳捶上刘全的肩膀,“你倒是大方!带你出宫采买,你倒充起好人做起好事来了!”
没听清二人聚体所谈内容,但见刘全忽然亢奋要赏乞儿粥吃,高南皱眉不悦让他莫忘正事。
奈何他身形矮小,哪怕垫脚,也绝够不着刘全脑袋,只好大力捶他肩膀,以示提醒。
“打我作甚!小爷我高兴,请他几个喝碗粥还是请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