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半个月无死无伤,战况日渐僵着。
如此,程振便又下令,只要见天落黑,即安排炮车轰城毁墙。
数不足百的大炮,列得稀稀拉拉,隔一炷香的时间放一发,再隔半个时辰放一炮,却不真的卯足火力全力进攻。
这般攻势,虽然不至于迫在眉睫甚至生死一线那般让人紧张恐慌,却也整得所有兵卫以及城中百姓,片刻都不得安宁。
尤其宋澄王衡他们,自开战以来,几乎不曾有过一夜安眠。
无人知道叛军的炮火炸药会不会下一刻就将整个城池夷为平地。
程振他们攻打得越是漫不经心,城内的守卫、将领们就越是忧心不已。
尤其,现又连日大雨,若再不想出办法解决城外的几万叛军,只怕他们都不用被人真刀真枪地砍杀致死,便会被漫进城中的大水困得难以脱身。
水涨起来,粮食就保不长久。
百姓们的辛勤耕耘也会颗粒无收。
他们又日日坚守不出,长此以往,弹尽粮绝,他们又拿什么同兵强马壮、粮草充足的程振对抗!
程振毕竟早有预谋,粮草兵马全都富足充裕,哪怕宋澄半年不出城迎战,养活各军将士也不在话下。
好在三皇子宋凛现左翼将军、原副将现右翼将军郭宁各率八万、六万精兵及三千和两千乘兵车分别沿南门和北门出了城去。
两位将军原本打算迂回包抄,从后方打程振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程振似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宋凛郭宁出城第二日,程振的兵便追了上去。
包抄战术虽以失败告终,却也不至于毫无用处。
至少,程振手下两员猛将顾武顾覃,并他们受命前去围剿宋凛郭宁的二十万兵,暂时都不得回。
这也是程振不敢贸然攻城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顾武顾覃各领十万,他自己手下还剩八万。
虽然比起宋澄的五万,多了不少,但兵不在多,若果真打起来,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何况皇帝宋祯虽然年老体弱,却不糊涂,当年也曾领兵打仗,征战四方,立过赫赫战功,被世人拜为“神将”。
早年宋祯深谙用兵之道,最擅以奇制胜。
打过的胜仗,大大小小,不计其数。
连他们最大的敌国襄乙国,这几十年,都因惧怕宋祯的威名不敢轻易再犯。
程振在宋祯手下效命数余年,对其脾性深有了解,也学了不少杀敌诱敌攻城略地的计谋计策,但毕竟学得残缺片面,在宋祯面前,总也不由自主变得有些心虚畏惧。
他自己尚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其子程劲每每劝他无需瞻前顾后,攻城要趁早,要不遗余力一气呵成,哪用管三皇子和原副将郭宁是不是会从后方偷袭。
只要在他们突袭之前,冲进宫中杀了宋祯,那他程振就是下一个皇帝。
成王败寇,亘古不变。
然而程振并不听其所言。
认为破军之法并不可取。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
他若当真不管不顾,领着手下的几万兵同宋澄拼个你死我活杀出一条血路,损兵折将不说,那皇帝之位,他即便得了,也一定坐不长久。
所以最好得要找出个由头,名正言顺,即可避免覆舟之水灭顶。
只是这个由头,他找了许久,仍旧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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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王府。
王衡满面愁容地站在正堂的廊檐下,仰头望着丝毫不减势头的滂沱大雨,再一次唉声长叹。
大皇子宋澄坐在其身后被用做书房的桌旁思考回想一些事。
相府的下人都被摈退,没有他们的吩咐,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得靠近,以免泄露军情。
而一炷香之前,他二人接到东城守城将士急报,说是护城河水,竟又涨了一寸,再次请求下令开城疏水整治。
王衡气叹了半天,总无头绪,只得又回去宋澄身边,同他一道商议对策。
“冰翁,这雨,看来一时半会儿还止不了!”放下手中的舆图,宋澄板正着神情同王衡说道。
“护城河水猛涨不停,咱们总要想法治理才行!”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按那人说的去做。
“治,自然要治!”王衡回得有气无力,“可……张国远那边,不能不防啊!”
涉及右相,王衡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步半分。
这一点宋澄再清楚不过,于是摇头笑说,“另有办法,冰翁莫优!”
边说他边将图推到王衡的面前,指着护城河南边十里外的一座堤坝,说:“咱们把护城河的水,引到堤坝的源头——泾河那方去!”
“不可,万万不可啊明易!”看清宋澄所指的堤坝处在何处,王衡一下又变了脸色。
这堤坝河源远在十里之外,要引源过去,需要耗费许多人力修筑工事、挖沟凿渠不说,最主要的,堤坝下游,沿河两岸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