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父女不仅要见,还不能耽搁太久。
一旁萧远看宋凛萧立二人都面色凝重,各有所思的模样,觉得他们太过瞻前顾后,反倒束缚了手脚。
倒不若直接闯进府中,来得简便易行。
那沈以男势力再广,家仆再多,自然也拦不住他们几人。
正心中嘀咕,却犹豫是否开口时,身后传来一片马蹄得得之声。
三人一同回身去看。
只见李家的马车再次驶了过来。
而这次却不只一辆,竟是四车同行。
萧立望一眼宋凛,心中疑惑非常。
当那一队车马到得府前,停下之后,最前方的车厢里边儿便传来一男子声音。
不用多想即可判知说话之人作何身份。
但那人一句“诶,景之,咱们兄弟既是来求人办事的,自然要多些礼节,怎好只让李桂去说。”
“兄长言之有理,是我考虑不周。
我这就下车,兄长你在这处稍等片刻。”
那被换做景之的男子说着就撩了车帘要从车厢下来,另一人赶忙劝止:“不急,等为兄理好衣装陪你一道。”
闻言,李景之撩开帘子的手收回去,又过了十来息的功夫之后,才见得二人一前一后跨步下来。
两名仆人紧随其后。
看清来人,宋凛眼中闪过一抹讶异,转瞬又恢复正常。
萧立萧远迎上前去。
“李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李景之,即是萧立他们所熟识的酋化的好友李马。
李马见到他们,亦是面色一喜,连忙收扇拱手作揖,赔礼道:
“见过两位窟兄,昨日一别,还以为二位已经离开这芜云城了,正觉遗憾,后悔没能同几位喝个痛快……”
李马面色诚恳,行完礼,手中折扇又撑开,另用手掌指着身后之人,同他两个介绍:“这位是家兄李硕,还请两位窟兄多多指教。”
同样身着黑衫,却面带倦容的李硕微微颔首,仍旧温文尔雅,有礼彬彬:“李名遂见过两位公子。”
萧立萧远再次抱拳。
一番客套之后,李马才忽然问萧立道:“不知二位来这沈府做甚,又怎的只在门前徘徊,并不入内?”
说话时,望见二人身后隔了一定距离的宋凛,不等他们回答,即又开口:“那位仁兄,可就是那日,二位曾同我与酋化提过的林嵩林公子?”
李马虽是疑问,其实心中已经确定。
昨日公堂之上,钦差吕敢快马加鞭赶到之时,他曾听宋凛自己主动报过名姓,所以知道。
他同酋化一样,从萧立萧远对其片段琐碎的描述中,便对“林嵩”这人心生了不少好感。
又昨日,大案审下来,虽然不曾听林嵩说过许多话,但单看他样貌神色,也觉器宇不凡,更是另眼相看。
于是越过萧立两个,欲上前同宋凛见礼。
其身侧李硕见李马忽地迈步前行,不知其意欲何为,遂偏了头目光跟随。
只不曾想,他这一偏头,看到的,竟是当朝皇帝三子……
李硕见闷不吭声不即不离站在不远之处的人竟是宋凛,脸上的疲态一瞬被惊讶扫光,睁圆了双眼,不敢相信。
李硕自三年前状元及第,便于翰林院任七品编修,虽不得常见,但皇帝的几个儿子,各作何样貌有甚脾性,倒也清楚。
尤其,他并不甘于只做个七品小官,欲同其表叔一样,承权纳重,成为国之栋梁,所以对朝中大事十分上心。
那脸上的倦容,也是因为日日疲累积劳而成。
既要操心自己分内之事,还得不停地汲取更多的知识,朝堂内的为官之道也好,身居庙堂的处世之方也罢,乃至天文地理,无不涉猎。
他一直秉信:欲闻达于世,必先自苦心智,劳筋骨,饿体肤……
虽然编修做了三年,至今尚无改变,但他知道,他不过需要一个机会,假以时日,假以时日……
而看到三皇子的这一刻,他便预感——机会,好像来了。
收回惊讶,李硕笑靥又起,且较前更甚。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宋凛,同萧立萧远暂别,也向宋凛走去。
“翰林院编修李硕,见过三皇子。”李硕声音爽朗干脆,一字一句都清晰可闻。
这一声招呼出口,他暗自得意,三皇子虽然无人拥趸,甚至可说毫无权势,即便认得他也不见得就能获得诸多好处。
但正因如此,他才觉得机会可取。
人在低微不顺之时,往往会对向自己伸出援手、表示亲近之人产生强烈感激,从而回报以真心。
所以,他能认得“人微言轻”的三皇子,无疑是对他的一种肯定。
李硕恭敬欲行跪礼,却被宋凛阻止:“公子错认,区区草民,岂敢受礼。”
边说,边目不斜视地越过二人迈步走近萧立萧远,示意尽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