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娱乐场所业主有义务提醒顾客可能存在的危险”,老傅终究还是来了,带着自己所有的现金来了。
这钱不多,实际上只8万多,远不够小男孩的医药费。
可让他最无法接受的是,如果他能早下决心,如果他能早几分钟过来,只要能再快个5分钟,西蒙就至少能住进重症加强护理病房,那样怎么也能再撑过一两天。
这令老傅倍感痛苦和自责。
老傅确和顾雷所感觉的差不多。
他精明、懦弱、欺软怕硬,同时也传统到迷信、有不容践踏的道德底线,是个奸诈却老派的云梦商人。
他不认为奸猾有什么不对,无奸不商,可他也还认为,再奸诈的商人也要守底线,绝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否则就会破坏天道的平衡,给自己和其他人都带来灾祸。
他会毅然离开和平安逸却漫天罪雪的雪怀城,宁愿远赴这混乱之地艰难经营正是明证。
看着那云梦老板满脸悔恨地,一巴掌又一巴掌狠狠扇自己耳光,满脸皆是刺眼的通红,顾雷不禁瞬间再次感到浑身冰凉。
他不由低下头,也有些自责地,还有些卑怯地自语道:
“我,我,我又,我又……”
而那医生也不耐烦转头看向他,有点不爽地喊道:
“怎么,你也要给那小孩付医药费?呵呵,那你也来晚了!”
顾雷心猛一颤,只能用力地握紧发白的拳头。
他再度感受到万虫噬心般的愧疚和自责,头也痛到快开裂,只能痛苦难过地不断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医生这才有些惊讶,又有些欣慰和疲惫,忍不住摇头叹息道:
“虽然我也没资格说什么,但你们啊,一个个的,就不能早点来吗?还有那孩子的爸爸也是的,都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到现在还不来看好另一个,也不知道去哪了!诶——”
这时,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恰好走过来,闻言有些悸动,忍不住替小男孩的爸爸说了一句:
“诶,他倒不是不负责任。我刚刚在医院门口碰见他,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就问他去干嘛,他说是要找去那几个半超人要赔偿。”
还跪在地上的云梦老板猛抬起头,瞪大眼睛的眼睛里俱是惊恐。
“什么?”
他大吼一声就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死死抓住小护士瘦弱的肩膀就问道:
“你说的是真得嘛?你说得是真得嘛?”
小护士有些害怕地看了他一眼,怯怯地回答道:
“真,真得!”
老板深感痛苦地仰起头,不愿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你确定?他怎么知道他们住哪?外环那么大、又那么乱!”
小护士这时才多少醒悟一点,也顿觉大事不妙,想了想回道:
“呀,不好,他,他好像真知道他们住哪!他好像说过,他最近正在给他们修宿舍楼。”
接着,看主治医生也一脸阴沉地走过来,小护士自我宽慰地补充道:
“他,他怎么也在帮他们干活,应该没什么事吧!”
医生忧心忡忡地又确认一遍,后也只能不堪忍受地捂住额头。
即使已在这被遗弃之地看过那么多生离死别,今晚一连串的连锁惨剧仍过分凶猛,刹那突破他那比已经常人高很多的极限,麻木多年的神经突然又不断抽搐起来,让他格外难过难受。
这里无论离希望还是绝望,都太近了!
小护士有点天真的担心道:
“医生,不用报警吗?”
医生狠狠拍了拍脑门,用力点点头,又用力摇摇头,仅仅叹息一声,再没任何说话的力气。
那云梦老板则忽地想起什么,登时浑身一颤,恐惧至极大喊道:
“坏了,难道是我的诅咒真要应验啦!?”
他连忙发狂一般飞奔而去。
“不行,得马上找到他!不然我一定会遭报应的!”
老傅一边大步狂奔,一边用云梦语狂吼着:
“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啊!老天爷保佑啊!……”
他现在的心情极度混乱,都忘了自己那句诅咒其实根本就没说出口。
而顾雷总算努力重整起一些精神和思维。
在这个格外冰冷难过的夜晚,能听到熟悉的云梦语,能听见“遭报应”、“老天爷保佑”这些只云梦人说得出的话,能看到这样的话出自自己曾经那么憧憬的一种人口中,他格外感到亲切和温暖。
他忍住头痛,咬着牙大步跟上去。
至于那男人的另一个孩子,那小男孩的哥哥——尤里安,则依旧呆呆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相继从眼前跑过。
即使嘴唇早已干裂,他的嘴巴依旧在持续一开一闭,偏偏就是没任何声音发出,也不知到底在说什么。
顾雷皱紧眉头,挣扎似地摇摇头、骑上贪狼,追到骑独轮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