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

    “我姐妹二人清修于此，你何苦紧紧相逼？”

    “我家相公许仙，医者仁心，救济百姓不知千万，你为何要逼的我们家破人亡！”

    白蛇怒斥法海，其身上鲜血淋漓，却是被法海佛法所伤。

    白素贞修行千年，乃是黎山老母坐下真传，拜的是道门三清，求的是问道天仙，乃是正统的道家传人。

    其天性善良、菩萨心肠，更以岐黄医术与许仙悬壶济世、造福黎民，功德无量，虽是妖类，却有仙缘。

    故而才有法海苦战不胜，难以将其制服。

    法海强行拘了许仙，却是彻底触碰了白素贞的逆鳞。

    盛怒之下，白素贞连成仙之缘也不要了，引动西湖之水倒卷横空，欲要将这金山寺中千百和尚全都淹死。

    这是动了真怒。

    “佛门圣地，也敢乱闯？”

    “雕虫小技，班门弄斧!”

    法海前世菩萨果位，如今更有雷峰塔前顿悟一刹，只差最后临门一脚就要重铸金身。

    一身佛光精纯的恍若烈阳，简直要将这西湖大水尽数蒸干。

    白蛇恼怒，口中吐出一剑化作冷光，其上有蛇毒环绕，欲要一剑刺在法海软肋，将其镇杀。

    法海冷笑一声，绫罗一卷，便将那长剑卷入手中。

    用力一送，却是直接将长剑插在了白蛇七寸之处。

    左手降魔杵，右手佛门金钵，便要直接将这白蛇收走镇压。

    只是金光落下，却见到白素贞身上有功德浮现，轻轻一挡，便将金光扫落。

    “人道功德？”

    “不可能！”

    “你这妖精，怎么会有人道功德？”

    见到此物，法海原本感刚刚恢复平静的心，却是忽然又乱了起来。

    人就是人，妖就是妖，这功德……

    “怎么可能！”

    “大胆妖孽，死到临头，还敢用这障眼之术！”

    “般若诸佛，飞龙在天，受死！”

    金龙咆哮，金龙便要落下，将这白素贞直接吞杀，化作飞灰。

    “不要！”

    千钧一发之际，小了很多的青蛇冲出，挡在白素贞面前，直面法海神通。

    嗯哼！

    见到来的是青蛇，法海心境更乱，那一夜旖旎又浮现在他的心头。

    法海强行收势，气血翻涌，喷出一口心头精血，气息衰弱了许多。

    对这青蛇，他终究是下不去手。

    身体上的伤痛只是其次，真正的重创再法海的心灵。

    他动情了！

    他不能够完全的将小青当做世间浮尘，不能将小青当做自己成佛路上的一道助力。

    求的是五蕴皆空，得的却是心有执念。

    想到这里，法海周身金光溃散，佛心败落。

    整个人凭空坠落，直直的掉入大水之中，任由波涛卷动。

    将他击败的并不是白素贞和小青，而是他自己，是他自己对佛的迷茫。

    “佛……”

    “佛在何方……”

    恰在此时，一声清脆的啼哭声响起，却是那白素贞重伤之下，竟然早产了。

    听闻此声，法海的表情怔住了。

    “人就是人，妖就是妖。”

    “他们怎么可能……”

    这孩子的出生就像是压塌法海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三观在这一刻彻底崩碎。

    冰冷的雨水打在法海的脸上，让这个一路骄狂的佛子陷入了极度的迷茫。

    “我……”

    “真的错了吗……”

    朦胧之中，他看到蛇妖白素贞鲜血飞溅，难产而死。

    妹妹小青也是提剑自刎，投江而去。

    只剩下那个刚刚出生的小孩子顺着江水朝着他的方向靠了过来，没过多久便溺死在这大水之中。

    青白二蛇死了，但是法海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明明因善而起念，缘何种下的却是这般恶果？

    余杭千万百姓遭殃，白素贞千年道行做空，金山寺僧众十不存一。

    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佛么？

    佛错了么……

    不……

    错的不是佛，是我……

    “不知法师所修的，究竟是人道？还是佛道？”

    “若是佛道，何故骄纵，僭越而偏执？”

    “若是魔道，何来束缚，谨慎而压抑？”

    法海身体不再挣扎，缓缓沉入江中。

    这是法海沉入江水之前耳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李响那拷问灵魂的声音在他的心中回荡。

    心有执念，何求正果？

    魔佛一念，道途难断。

    冰冷浑浊的大水底部，砂石激荡，将法海一点点的掩埋，宛如众生对法海的怨念。

    因为你，一世仙缘的白蛇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