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黄了叶子,纷纷扬扬洒落林间。
“......天下太平,咱们日子好过不少,世道好了,道上劫财的也少了许多,当今陛下确实要比咱们前朝的陈皇帝好太多了。”
“要我说啊,当年早点打下来多好.....前面快到陆家村了吧?这次咱们把鱼弄去北方,说不得要大赚一笔,别多说了,省着力气,快些赶路。”
曾经的陈朝富水县,正值秋日鱼肥,去往栖霞山陆家村收鱼、粮的时候,山道上,车轴吱嘎吱嘎碾过崎岖路面,商贩驱车赶驴结伴一路向南走过蜿蜒的盘山道,虽然太平年月,劫道的终归还是有的,结伴而行,往往相对安全许多。
叮呤咣啷~~~
铜铃声响在过往行人、商贩间,一人一驴优哉游哉的在走,书生身上白袍皱巴巴,像是许久未洗,染了不少泥点,不过那书生像是不太在意,晃着破了口子的双袖时而坐在老驴背上,时而拎着一个葫芦往嘴里倒酒,腰间还有小剑鞘的挂饰,颇显得悠闲。
后面跟着的老驴,甩着秃尾巴驱赶飞虫,翻着口中舌头,边走边低头伸去路边野草,卷入口中咀嚼,背上摇晃的书架,悬挂的一柄长剑,摇晃中,剑柄与挂着的小锅磕碰,响起一阵叮叮当当轻响,引得旁人注目。
陆良生一路风尘仆仆,看上去颇为落魄的穷书生,原本倒也不至于引人注意,身旁的猪刚鬣,身形膘肥粗壮,高出旁人一大截,走在道上,如同鹤立鸡群一般,先不注意都难。
看着书生和那黑毛大汉过去,一帮大老爷们起了八卦心思,交头接耳小声说起来。
“你们说这书生从哪里过来,又要去哪里?”
“鬼才知道,看他一身脏旧,头发都干涸打结,想必是走了很远的路,没碰上劫道的,怕还是他身边那个壮士。”
“唉,怪可怜的,要不,咱们邀他同行如何?”
“去去,说得谁容易似得。”
此时走去前方的落魄书生像是听到几人谈话,回过头来,朝他们笑了一下,令得几个贩鱼的汉子干脆闭上嘴,待对方走远了,才重新开口。
“......这书生还笑的出来,怕不是有病吧。”
“别乱说话,我看他这般模样,还能以礼示人,不容易啊。”
“算了算了,诸位兄弟莫要再说托人,前面就到快到陆家村了,咱们先去红怜庙拜拜,求个好彩头!”
“哎哟,终于说了点有用的话了。”
几人赶着驴车走到一半,忽然有声音轻咦了一声:“哎哎,那书生呢?”
其余四人朝前张望,确实发现走在他们前面的书生和黑汉,还有那头老驴都不见了。
“兴许是到了前面拐口,被山岩、树木给遮挡住了吧。”
远远的,他们还是能听到铜铃声隐约传来,不由松了口气,还以为大白天的撞鬼了。
叮叮~~~
渐黄的山麓林野遮掩的后方,周围的人越发多了起来,陆良生唤过老驴,牵着缰绳,望去前方半山腰上,松林茂盛,袅袅云烟升上树笼,下方石阶有不少香客来去,乘坐马车驶离,或刚到这里。
阳光明媚,山风吹拂,林野一片片起伏抚动,熙熙攘攘的人潮间的红怜庙,红墙黑瓦,有着雨水霜风的痕迹,瓦上还有枯叶积攒。
陆良生拉着老驴走上石阶上去,望着这片香火兴盛,爬满倦意的脸上,露出笑容。
‘好在很多事,一开始就坐了,没有拖到这个时候,否则怕是再不会有机会了。’
望着焚香袅绕的庙观微微出神,一旁的猪刚鬣掏着鼻孔,四下张望,瓮声瓮气说道:
“这栖霞山灵气、人气真旺,天地、人间二气都有了,不错不错,看来你当初就想了许多,满肚子书的人,就是不一样,住在这里的人,想不长命百岁都难,费了不少心思吧?”
“费神费力算不得什么。”
陆良生回过神来,继续往前面庙观走去,想了想,笑着说道:“......毕竟这里是我家啊,根在这里。”
过去红怜庙,进出的香客见着书生衣着,捂着口鼻避让开去,陆良生低头抬袖闻了闻,哑然失笑。
“还真有味儿了。”
放到以前,就算几个月不洗澡,身上也不会任何味道,相反,还有当初师父给洗的那锅汤水的淡淡香味,眼下途中两个月,没洗澡,难怪会让人退避三舍,对旁边的猪妖颇有些埋怨。
“怎么不提醒我,身上有味儿了?”
猪刚鬣瞪着大眼,细细闻了一下,摊摊手。
“俺是妖啊,浑身都有味儿,哪里闻得出你的。”
说着推了推书生:“快些,俺倒是想看看你相好的啥模样。”
陆良生拍回他手,望去庙的方向,微皱起眉头。
“她应该出来了吧。”
这话并非假话,以红怜现在的香火神道修为,感应到猪刚鬣、蛤蟆道人伸手的妖气不是难事,何况还就在庙外如此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