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脑袋深处隐隐感觉被抽空的疼痛。
陆良生自黑暗中微微睁开眼睛,似乎是趴在驴背,夜风呜咽的在耳边拂过,偏斜的目光里,侧面还有漂浮的身影。
“聂红怜?”
昏暗的林间,那人影肤如轻烟,渐渐凝出婀娜,侧过脸来,看着醒过来的陆良生,颊边微现梨涡,轻福一礼。
“正是奴家。”
陆良生动了动,双手无力,差点坠下驴背,只得重新缩回去,靠着驴脖重重的喘息。
“.…..你怎么到我家来的……”
“那日你替我报仇后……奴家无处可去,心想跟着陆郎,或许报些恩情。”
“别叫陆郎,听着有些别扭。”
聂红怜挥袖捂嘴轻笑,飘的近一些:“那叫你公子吧,想不到你年纪才这般大,之前还一直叫你先生…..”
“我比你小一岁…..随你吧。”
老驴下了山道,终于平稳了一下,阴云浮走,露出清冷的月牙,杂草丛生、乱世埋土的地面犹如扑上了银霜。
陆良生试着调动法力,传来的是如同力竭般经络拉扯的疼痛,感受不到体内法力的存在,就像整个空下来的陶瓮。
放弃催动老驴身上贴的缩地成寸符箓,妥协的继续趴着,大抵还是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到陆家村了。
月光映照周围,陆良生盯着清丽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之前听我师父说,你…..再杀人,就会变成罗刹鬼…..现在你……真的会永不超生?”
聂红怜垂下脸,沉默了片刻,低低的说了声:“没事……”
又抬起脸来,像是吸了吸鼻子,笑出好看的笑容。
“.…..说不定老天爷觉得奴家做得对呢?”
“希望是这样……我只是觉得…..若不能转世重新为人,老天爷对你真的不公……”陆良生硬撑着,摇晃的支起身子,意识又变得黯淡,趴回到驴背,看着红怜:“.……我看不下去……”
聂红怜飘过来,素白的手臂伸去,在他后背轻抚。
“看不下去…..那就让奴家留下,附在画上,也很不错…..要是你再在上面添一些鸟啊、树啊,那就更好了。”
陆良生笑起来,点头:“好,回去就给你画。”
“呐,你答应了啊。”红怜身形降了一点,与少年平齐,小拇指翘了起来:“拉钩,以后怎么样,都不许赶我走!”
那边,陆良生伸出手,小拇指与她勾上,是冰冰凉凉的柔软。
“一言为定。”
这时,聂红怜收回手,望去前方,开口说了一句:“有人过来了。”
陆良生转过头,视线前方,远远的,黑暗之中有十多道火把光芒零零落落的朝这边赶,人声在里间说话。
“有我父亲的声音……还有盼叔他们……”
果然,两边挨近时,那边跑来的一众身影有二十多人,还有北村的人在里面,见到了老驴和驴背上的陆良生时,也看到漂浮的女鬼,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不敢靠近过去,陆老石放下锄头,小声唤道:“良生?”
“爹…..还有诸位,不用怕,这是红怜,盼叔应该是见过的…..”
人群中,包扎一条手臂的陆盼一个劲儿的点头,他可不仅见过一次,就算眼前再见,鬼这东西,对普通人来讲,都是太过骇人的,更何况其他村民。
少年大概明白,他们一帮人赶来,估计是听说他去了山贼那里,不放心,所以才拿着锄头、柴刀寻过来。
想了想,陆良生挣扎直起身,想要下来,但终究身体虚弱,一个不稳栽了下去,几步远的陆老石哪里还管面前的女鬼吓不吓人,一把儿子抱住。
“到爹背上来,爹带你回去。”
陆良生靠着宽厚的后背,让陆老石别慌离开,他看去陆盼等人,虚弱的开口:“盼叔…..山贼那边已经空了,我们的东西都在里面……你带人去拿….回来…..应该还有其他的…..都拿回来…..”
“哎!”陆盼点下头,巴不得快点离开,走了几步,又跌回来:“那个……良生呐,盼叔没去过…..不认识路。”
“我带你们去。”
漂浮的聂红怜见少年已经安全,有人背回去,自然也放心,偏头对了陆盼等人说了一句,长袖一拂,转身朝来时的路呼啸而去。
在父亲背上的陆良生交代完回去,意识一松,渐渐沉了下去,陆盼、陆庆等人对视一眼,与陆老石作别,跺了一下脚,咬牙跟上。
昏暗的林间,偶尔传来野狐悲鸣,十来人的脚步声沙沙沙的走在山道,对林间阴森的气氛倒是不觉得怕,毕竟头上还有一只真鬼,而且还给他们带路,这怕是说出去,够吹嘘一辈子了。
不久,沿着山道的岔路,拐进了一线天,进入到了那山谷当中,看到一地的尸体,还是被吓了一跳。
山贼的死状没有那么血腥,几乎都是被抽光了阳气,面目扭曲,四肢怪异,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