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家人的目光催促下,二弟白当慢慢吞吞的拿出他的成绩单,陪着小心递向母亲。
成绩单已被捏成了一个纸团。
白手伸手抢过,打开来,严肃认真地念道:
“语文,三十三分,数学,二十一分,历史,十一分,地理,十三分,物理,七分,化学,五分……”
不等白手继续往下念,三弟和小妹就闭着眼睛背诵起来。
“该同学能积极锻炼身体,热爱劳动,能帮助同学……希望该同学以后加强学习,刻苦努力,进一步提高学习成绩。”
全家人哄堂而笑,连母亲都笑了。
在学习上,二弟就是这么个玩艺儿,初中已读一年半,他成绩单上的评语基本不变,三弟和小妹都能背诵得一字不差。
“大哥,我可以开吃了吗?”白当腆着脸问道。
“嗯,成绩稳定,吃吧。”白手一本正经。
白当的筷子插进锅里,大迂回大动作,熟练无比,一下就抄走了三四片猪头肉。
白手和母亲都不计较白当的学习,强扭的瓜不会甜,老母猪它上不了树,不是这块料么。
腊月廿一,温桥街集市,白家全家出动。
白手抢用原生产队的木船,自已摇主桨,二弟摇副桨,五点出发,六点半就抵达温桥街。
母亲一年回一次娘家,都在固定的时间,就是今天。
木船有铁链,链头有锁,岸边有锁船的石桩,白手先把木船锁好。
上了岸,白手背着母亲,弟弟妹妹们跟着,先去街上购买礼物。
外公外婆,大舅二舅小舅,四个家四份礼,不管亲情厚薄,一个都不能少。
这回白手豪气,花了八块多钱,母亲也很高兴。
再雇了一辆板车,让母亲坐上,全家人直奔街外三里半地的外公外婆家。
除了白手没去。
不受欢迎,不去比去好。
白手先把上街中街下街转了个遍,该他亲自采买的年货,一样不落的买好,装进两个麻袋里背着。
在街边的小吃摊吃了午饭,白手背着俩麻袋去了“陈记铁匠铺”,等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回来。
陈宇良和陈亮父子正在吃饭。
“小白,来吃点吧。”陈宇良热情招呼。
“陈叔,我吃过了,在你这歇歇脚。我妈他们去了外公外婆家,我等他们回来。”
白手把俩麻袋放在门里边,自己拿个小凳子,在铁匠铺门口坐下。
陈亮端着饭碗,也过来蹲下,低声问道:“手哥,听说你干了票大的?”
“啥干了票大的?”白手真没听懂。
“装,跟我装。你把承包田里的泥给卖了,瞒天瞒地瞒政府,也瞒不过你的好朋友我。”
白手万分严肃地说道:“是被偷了,是被坏分子给偷了。”
陈亮坏笑不已,“偷了,偷了,是被狗日的自己偷了。”
白手也笑了,“陈亮同学,我郑重提醒,不要讲有损团结的话。”
小哥俩说闹不断。
午后一点多,母亲他们回来了。
回来是二舅拉着自家的板车来的。
板车上还搁着六捆劈好的柴禾,和四个麻袋及一包米粉丝一包蕃薯粉丝。
白手知道,麻袋里装的是蕃薯丝和蕃薯渣,往年家里口粮不够,全靠外公家的这点支援。
二舅郭二桥,忠厚老实人,外公家也就他们两口子看得起白手。
弟弟妹妹们吵吵着,要去街上买年货。
郭二桥憨笑着,冲着白手道:“手,你带他们去,我在这等你。”
白手点点头,背上母亲,带着弟弟妹妹们去了前街。
这次年货买得,让白手大出血,弟弟妹妹们个个满载而归,整整花了六块五角钱。
在供销社,母亲也买了不少布,白手是做票证生意的,不缺布票。
回到陈记铁匠铺,把年货都装上二舅的板车,包括白手买的,还有他订制的锄头钉耙等农具。
跟陈家父子道了别,全家人浩浩荡荡,跟着二舅的板车到了下街的河埠头。
白手把母亲背到船上坐好,再让弟弟妹妹们往船上运年货,自己上岸,和二舅蹲在一起唠嗑。
白手先摸出一些烟票递给二舅,二舅就这点嗜好,分配的烟票不够抽。
郭二桥收了烟票,指了指年货,憨笑道:“手,你比你爸有能耐。”
在二舅面前,白手也不忘吹牛,“二舅,我还准备在三年内,争取当上万元户呢。”
“二舅信你。”
“二舅,有两个事求你呢。”
“你说,二舅帮你。”
白手道:“我刚打了锄头钉耙啥的,还缺几根锄柄耙柄,请二舅帮我弄几根。”
郭二桥满口答应,他家在山边,属于山民。山上有树,虽是集体的,但山民自用,一般的树是可以砍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