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后,司徒嫣然一番打扮停当,叫上了绮香锦香,一道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来到万寿园,但见老太太正揣了个汤婆子坐在小院中,右手搓着一小串檀木的珠子,双目微阖,口中念念有词。虽是隆冬,但面前的火盆烧得正旺,附近的积雪被打扫地干干净净,青石板地面上残留着不少湿湿的水渍。
“嫣然丫头?”似是觉察到了什么,老太太悠悠然睁开了眼睛,一对眸子笑吟吟地落在眼前少女的身上。
“祖母!”嫣然小嘴一撅,拉着老太太的手臂摇了摇,一脸的娇羞。
在这个偌大的将军府,便只有锦毓和嫣然两个孙女儿家,锦毓虽是嫡长孙,但性子软弱自是成不了气候,反倒这个泼辣率真的庶孙,倒是颇为入老太太的眼,无形间便有了些许偏颇,却也寻常。
“嫣然,冬日里天寒,你房里的银丝碳可还够用?”
“蒙祖母照顾,孙女房中的炭火从来未曾短过,倒是祖母莫要在这冰雪中待地太久,恐被寒气伤身!”
“嫣然孝顺聪慧,老身终究没有白白疼惜一场,倒是那个锦毓丫头,委实不太让人省心啊……”
“大姐姐,她……”一听到锦毓二字,司徒嫣然骤然低下了头去,一番语气欲言又止,带着几分憋屈。
“她怎么了?”见嫣然神情不对,老太太心中微动,使眼色让丫鬟给她搬了个绣墩,伸手拉着嫣然落了座,心中却又有了计较之意。
旧日里,自己因为锦毓软糯的个性万分不喜,反倒对这颇有手段的小孙女颇为爱重,手心手背,心中不是没有愧意的。而此番,嫣然露出此等态度,难道,竟是锦毓将她欺负了吗?
也对,锦毓被嫣然打压了多年,若是如今学会了反击,倒是长进了不少啊,自己看来也要对这不受宠的嫡孙刮目相看了!这样想着,老太太虽然面上一派柔色,但心中竟是有些微微的欢喜,宠庶灭嫡,本就不是她的初衷。
“祖母,你还在听吗?”那厢,嫣然娇声轻唤,倒是把老太太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这才想起,嫣然还在向着自己诉苦呢,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些许好奇之心,便轻轻拍了拍嫣然的手背,权当做是安慰了。
“锦毓如何欺负的你,你且如实道来。”老太太微微一笑,慈祥又可亲。
“她啊……”嫣然无奈地咧了咧嘴,便将昨天发生的事,用和绮香商议好的一番说辞娓娓道来,而且还添油加醋,犹恐不及。毕竟,自己虽是视老太太亲厚,却也耳聪目明,老太太偏袒自己的原因又怎会不知,左右不过锦毓太过窝囊罢了。
于是乎,那一番说辞,便将司徒锦毓的表现说得足够窝囊,把蕙心的表现说得足够嚣张,一番话里的意思,不外乎司徒锦毓太过懦弱,被蕙心牵着鼻子走,而蕙心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丫鬟,对一个素无往来的姑娘都敢如此轻慢,对锦毓那个废物,自然是拿捏地得心应手,暨越上位。
接着,司徒嫣然又诉苦那挨打的丫鬟如何忠心耿耿,如何可怜至极,被蕙心打了一耳光后脸肿得多难看,甚至还添油加醋说她对大小姐曾经有恩,一番话编得天花乱坠,竟是把老太太哄得一愣一愣的,只道是这蕙心委实是个不可多留的妖孽,对锦毓则更是失望透顶。
“蕙心啊蕙心,怎的又是她?”上次那一场风波,老太太记忆犹新,最终结果虽是不了了之,到底还是起了忌惮排斥之心。此番,司徒嫣然一席话,直说到了老太太的心坎儿里去,听起来却也不像是假的,由不得她不信。
“让锦毓这丫头带着蕙心来一趟,就说有急事要处理,让她们莫要耽搁。”老太太向着桂嬷嬷递了个眼神,桂嬷嬷心领神会,忙不迭地离开了。走出万寿园,桂嬷嬷总觉得今日里司徒嫣然的言语委实有几分蹊跷,故而在通告锦毓前,先让人给大夫人递了一个消息。
片刻后,桂嬷嬷到了菡萏阁,给蕙心锦毓二人简单交代了一下事情原委,得知虽然确有其事,却被添油加醋了一番,不由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很快,二人跟着桂嬷嬷来到万寿园,只是,打她们一露面,老太太便坐不住了。
“蕙心,你犯下了大错,现在就跪着吧。”一番语气,带着薄薄的怒意,和深深的鄙夷,而话音刚落,桂嬷嬷竟是慌了。
若是论起教训下人,让犯错的丫鬟跪一跪也无妨,但是,眼前的蕙心丫头却不是个能罚的,毕竟,她极有可能是皇亲贵胄啊,做丫鬟已经够憋屈了,又怎能屈尊给一个没有封号的老太婆下跪?这样想着,桂嬷嬷不由陷入了两难,嘴巴张了张,竟是哑口无言。
“老太太,蕙心无辜。”在桂嬷嬷复杂的目光中,蕙心轻轻屈膝,终究还是跪下了,身子在寒风中微微的颤抖着,声音却清脆而又掷地有声。不经意间,目光扫向了司徒嫣然,但见她双手抱胸,一脸的幸灾乐祸。
“暨越犯主,不懂规矩。”老太太神色微怒,不耐烦地撇了撇嘴,“桂嬷嬷,掌嘴。”
“这……”桂嬷嬷迟疑地踱了过来,手掌刚刚扬起,却被牢牢握住动弹不得,侧首,但见来者竟是大夫人,不由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