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万寿园,转眼天上又飘起了雪花,蕙心细心地给司徒锦毓撑了一把伞,二人一路向着菡萏阁漫步而去。方才那场闹剧,最后以不了了之的结局收场,不但没伤害到二人的好心情,反倒成了路上谈笑解闷的话柄,待到抵达菡萏阁,雪已经差不多停了。
菡萏阁的月亮门门口,立了两个衣着光鲜的小丫鬟,正在百无聊赖地翻花绳取乐子。见了来人,不耐烦地屈了屈膝,一番神情,竟是无一点一滴的做下人该有的样子。蕙心刚来将军府便听说一些风言风语,说是大小姐如何软弱,竟是被小丫鬟欺负到了头上,但虽是有了心理准备,此情此景,还是让她心中有些微微的刺痛。
而至于司徒锦毓,对小丫鬟的无礼早已习以为常,见她们不愿搭理自己,心中却也不过多计较,只当是没看见她们,在蕙心的搀扶之下,小心翼翼地抬腿迈入了院子之中。
菡萏阁很大,而且亭台楼阁的设置极尽考究,可以看出,大夫人虽是对这个女儿有些失望,但心中还是疼爱着她的。只是,地上的积雪堆了一寸来厚,无人打扫,而园中的花花草草虽是名贵,但由于很少修剪枝丫,任由自己疯长,因而倒是让这原本精致的小院带着几分粗犷。
屋内,一水的红木家具被擦地锃亮,倒是让蕙心心中稍微有些许安慰,看来,负责屋内洒扫的小丫鬟倒也算是懂规矩的。但一问司徒锦毓,才知道,这乃是兰心姑娘一人的杰作,而其他的小丫鬟,皆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看上去竟比主子还要养尊处优。
搀扶锦毓在暖炕上坐下,蕙心忙不迭地捧来一盏滚烫的碧潭飘雪,而这也是菡萏阁仅剩的一点点了,可见茶房那边也是有意克扣着的。伸手接过茶盏,小心翼翼地抿上半小口,看着蕙心愣神的模样,司徒锦毓不由苦涩地笑了笑。
“你也是看到了。”锦毓的语气带着几分怆然,“她们从来不肯把我当主子,一应的用度皆是被她们克扣了去,而娘亲,却也放任自流,让她们如今被惯得愈发的嚣张。此番,姑娘跟着我,怕是要受些委屈了……”
“蒙大小姐抬爱,蕙心自是不觉得委屈,只是如此这般情形,大夫人却依旧不愿插手,兴许也是有着自己的考虑,你也莫要怨恨于他。”想起在大夫人房中的所见所闻,蕙心如实说道。
“我自是不会怨她的,而此番情景长年累月下来,我早已习以为常。左右,一切也不可能更坏了,只求心安便好。”说着话,司徒嫣然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那浮在水面星星点点的茉莉花瓣,散发着淡淡的细腻芬芳,虽并不名贵,却也可聊以润润口舌。
“蕙心姑娘,二小姐请你前去一叙!”刚刚坐定没多久,方才还翻着花绳玩的两个小丫鬟,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屋,似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一般,而听了她们的话,司徒锦毓刚刚才热乎起来的那颗心,登时又凉了半截。
“大小姐……”目光扫过小丫鬟们殷切的眼神,落在了面部发僵的司徒锦毓身上,蕙心不由陷入了两难,一时有些迈不开腿。
“你且去罢,早去早回。”锦毓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再度泛起了绝望之意,难道,庶妹妹就连蕙心姑娘也要拉拢了去吗?眼看着兰心就要出嫁了,若是没了蕙心姑娘,自己在这偌大的将军府,还要怎么混下去啊……
见大小姐允了,蕙心便也随着两个小丫鬟,风风火火地来到了蘅芜居的大门口,而司徒嫣然的大丫鬟绮香,早已施施然地恭候着了。见了蕙心,绮香面上堆笑,亲昵地一把拉过她纤细的胳膊,欢欢喜喜地来到了二小姐的跟前。
“奴婢蕙心参见二小姐。”蕙心施施然地行了个福礼。
“你便是蕙心了?不要怕,且抬起头来。”司徒嫣然的语气又轻又柔。
“是。”蕙心按下心中的不安,听话地微微抬头,但见一张白净消瘦的小脸蛋上,镶嵌着一对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明亮而又通透,透着骨子里的坚韧与淡定。
“唔唔,倒是生得一副好模样,可惜却拨给了司徒锦毓这个废人,也忒是委屈了。相信,方才你也看到了菡萏阁的情形,司徒锦毓,根本不像是一个正经的主子,而你也曾是娇滴滴的富家小姐,又怎能受这般苦啊……”说着话,司徒嫣然痛惜地连连摇头。
“多谢二小姐垂怜。”蕙心再度行了一个福礼,心中却不知司徒嫣然的这番话到底是何用意。
“唉,蕙心姑娘过去养尊处优,现在却做了奴婢,真是可惜了啊,不如就从了我,保你今后的日子自是短不了富贵繁华。”说着话,司徒嫣然给绮香递了一个眼神,绮香识趣地缓步而来,在蕙心面前打开一个小小的妆匣。
“这是……”蕙心好奇地看向了小匣子,但见里面的净是些名贵的首饰和宝石,中间还有一盒极品的胭脂膏,过去表哥曾经买过一盒一模一样的给她做生辰礼,如今倒是还有些许印象。看着小妆匣,想到自己经历的一番世态炎凉,蕙心心中一酸,不禁湿润了眼眶。
“蕙心姑娘,你怎么了?”见蕙心不但不开心,反而要哭了,司徒嫣然不由有些意外,但一想起她的身世,心中却也了然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