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百花苑,为大小姐的归来备下了一道接风洗尘的小晏,虽是未请多少外来宾客,但光是那些菜式,便知是用了几分心思的,也算是为大小姐做足了面子。席间,众人以茶代酒推杯送盏,热热闹闹不亦乐乎,为这冬日也增加了几分的暖意。
用罢饭菜,大家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坐在院子中闲话,此时正值晴天,灿烂的冬阳照在厚厚的积雪上,似是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司徒锦毓本就怕生,径自捧了本杂闻在石桌前细细翻阅着,冷不丁一个面生的小姑娘走过来拉了拉她的袖口。
“你便是司徒锦毓了?”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又好听。
“是的。”锦毓羞涩地抬起头来,看着这主动示好的女孩,目光有些许的闪躲。
“锦毓姐姐,”小姑娘甜甜地笑了笑,“我们在玩跳百索,人太少没意思,不如你也来一起玩吧!”
“这……”跳百索她当然想玩,但是那么多生人,这可怎么是好啊……但想来,自己也该交上几个朋友了,不过是一起跳百索玩,去就去罢……这样想着,锦毓羞涩地点了点头,被小姑娘拉着拽着往小空地那边去了。
空地上,聚了大约五六个的女孩,一条长长的绳索在上下打着转,女孩们变着花样蹦蹦跳跳,看上去倒是有趣极了。司徒锦毓玩心骤起,也不管自己怕生的本能,开开心心地加入她们的行列,不一会儿鼻尖就起了一层湿湿的薄汗。
空地一侧,有一方不大不小的莲池,里面各色鱼儿游得欢畅,水面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浮藻。渐渐的,司徒锦毓跳地有些累了,想去莲池畔赏鱼休息片刻,不料被百索一绊,竟是整个的跌了进去。
“救命!救命!咳咳……”寒凉的池水猛地灌入了口鼻,锦毓一面扑腾挣扎,一面高声呼救。而那几个女孩也吓着了,苦于自己不会凫水,只能候在一旁,帮着呼救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来了不少的人,但碍于冬季本就寒凉,虽是摩拳擦掌却是迟迟不敢上前。
说时迟那时快,当锦毓渐渐体力不支时,一个身着碧裙的小身板竟是一个猛子扎下去,不一会儿便将锦毓从水中捞了起来。只是,蕙心自己也不会凫水,只能一手扶着半露出水面的假山,一手紧紧地揽着锦毓的腰际,身子被冻得瑟瑟发抖。
“蕙心!”
虽是已然全身湿透,形容狼藉,但随后赶到的海离归还是将她认了出来,心中不由微疼。只听“噗通”一声,海离归竟也随之跳了下去,艰难地将女孩们救起,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池中爬了出来。
大夫人李氏随后而至,但见锦毓与蕙心双双躺在地上,浑身湿透,地上晕开了一片薄薄的水渍,竟是已经半结冰。心中狐疑之际,几个一同跳百索的小丫鬟凑了过来,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只是对司徒锦毓落水的真正原因选择了半隐瞒。
“岂有此理!”一番话听罢,向来清心寡欲的大夫人已然震怒了,正经的嫡长女落水,府中的众家丁竟选择了见死不救,还不如一个新来的小丫头重情重义,真是养了一群吃白饭的!轻轻抚摸着女儿湿润的秀发,惨白的面颊,大夫人心中那个疼啊……
对了,蕙心呢?蕙心怎么样了?吩咐下人将司徒锦毓抱回菡萏阁,大夫人转而又担心上了蕙心,但见她双目紧闭,脸上无一丝一毫的血色,右手被假山石磨得破了皮,伤痕触目惊心。
“爹爹,娘亲,我,我……”很快,白皙的小脸泛起了异样的潮红,小嘴一开一合,竟是说起了呓语,看得出,她比锦毓那丫头病得更严重,轻抚额头,竟是滚烫如火。
“桂嬷嬷,把这丫头也带下去,和锦毓一道看看吧。”大夫人的面色极为复杂。
“是。”桂嬷嬷快步上前,轻轻抱起蕙心的病体,但觉她身躯羸弱,轻飘飘竟似羽毛一般,仿若随时都可能随风而去。心中微紧,桂嬷嬷一路向着菡萏阁而去,愈发的足下生风,生怕一个不慎这丫头便真的香消玉殒。
没了热闹看,刚刚聚起的人,便也心情忐忑地离开了,心里为了蕙心颇感不值,不由岿然叹息。
菡萏阁,暖阁之中,蕙心犹然昏睡不醒,只是高烧倒是褪了一半,已无生命的威胁。左手手心,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嘴唇被撬开,灌入了一口又一口泛着苦味的热汤。
“蕙心这孩子怎么样了?”说话的,是大夫人身边的碧荷。
“这……虽然高烧褪了不少,但毕竟体虚,还是得好好躺上个十天半个月。唉,这也是个心地纯良的丫头,可怜小小年纪竟要受着这种罪……”医者不由连连叹息。
“那大小姐呢?她怎么样了?”碧荷接着问道。
“大小姐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被吓得不浅,按习惯怕是要躺上一个月有余方才醒得来。”
“多谢先生提点。这里有我碧荷守着,你还是快些去看看大小姐吧,毕竟大小姐金尊玉贵,不比我们这些做丫鬟的。”
“是。”抱拳揖了揖,医者又向着寝间而去了,帘子一开,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嗅来倒是有几分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