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王开口,士子们有了主心骨,纷纷挺起腰杆仰起脖子,好似一颗颗刚被雨水滋润过的向日葵。
云极转向楼船,淡然道:“大丈夫处世立功名,不知何等功绩才能令霁王,慰平生。”
霁王居高临下,气势儒雅道:“百姓安居,四海升平。”
云极道:“敢问霁王,百姓靠什么安居,四海凭什么升平?如今的霁云四面楚歌而不自知,空有一腔抱负,道给谁听!”
柳三娘与船上的士子能明显感受到云极的气势开始徒增,隐隐与霁王齐平,不由得惊讶不已。
那可是霁王,霁云国的三皇子!
普天之下,谁能与一国皇子比气势?
霁王略微诧异,辩道:“靠的凭的自然是霁云文脉,往圣文章,以我煌煌国威教化天下。”
云极道:“教化天下很多时候用的不是书,而是刀。”
霁王稳坐楼船,驳道:“刀剑无需多,守得住边关亦可,治世之道何须金戈铁马?圣贤说……”
抢在霁王前面,云极当先道:“这个我知道,圣贤说众生平等,谁不干活就没饭吃。”
霁王听乐了,笑道:“你的圣贤与我不同。”
云极也笑,道:“有何不同?难道你的圣贤不吃不喝,不拉不睡?”
霁王微微皱眉,道:“圣贤不虑琐事,丈夫不立危墙,本王所遵循的圣贤为治世大能,无需兵马即可让百姓安居,不耍刀剑亦能令四海升平。”
“我懂了。”云极做明悟状,道:“霁王的圣贤是玩法术的元婴强者吧,无需兵马不耍刀剑,一个顶级禁咒砸过去,嘭一下,天下太平咯。”
霁王一声冷哼,沉声道:“武力永远是小道尔!刀剑无用。”
有浪来,撞在船侧发出阵阵脆响,霁王的气势一时无两,端坐楼船上如君临天下。
云极轻笑一声,转而眺望远方,自语般呢喃道:“早晚你会知道刀剑有何用……”
对于云极的自语,霁王不在意,士子们更不在乎,众人完全被霁王的那句刀剑无用戳中了心窝,再度开始高谈阔论。
“刀剑俗器也,难登大雅之堂。”
“使刀用剑者,皆为俗人尔!”
“舞文弄墨方为正道,舞刀弄枪充其量算是杂耍罢了。”
“刀剑永远比不过文章,亦如庖丁永远登不上宴席。”
众士子一个个重拾信心,名做小六的青年则尴尴尬尬,有心替云极说两句又怕得罪了一众士子文客,只好在人群后暗暗叹息。
这便是霁云现状,文人墨客永远也瞧不起武夫甚至修行者。
柳三娘见云极站在船头远眺,以为对方心情落寞,于是好心开导:“能与霁王谈天论地而不落下风,你小子已经不错了,只要以后不再乱扔瓜皮,渡文船载你渡河也未尝不可。”
“抛些鱼饵怎叫乱扔瓜皮,小鱼不上船又怎么试刀呢。”云极继续远眺着上游,道:“大眼婆娘,你上次遇到的鬼王潮有没有什么先兆。”
柳三娘尚未想通为何要用瓜皮钓鱼妖,又听鬼王潮,于是愣了愣道:“先兆?”
“是不是潮来如山倒,浪未至,声先到。”云极道。
“的确如此……你怎么知道?”柳三娘很意外。
云极叹了口气,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奔腾啸声无奈道:“你这婆娘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吧,坐你的船要倒大霉喽。”
柳三娘大怒,泼妇般掐腰就要大骂,忽然脚下一个趔趄。
哗啦!
一道大浪砸在船头,浪花溅起两丈多高,于此同时,一种万马奔腾的动静隐隐传来。
柳三娘的脸色忽然一变,死死的抓紧船舵,眼睛盯向上游。
靖水河不知何时出现了异样。
整个上游掀起一道白线,蜿蜒扭曲,如天蟒爬行,以极快的速度接近。
“那是……鬼王潮!!!”
柳三娘的尖叫声带着颤音儿,传出老远。
哗啦!!
又一道大浪砸来,渡文船跟着晃动起来,甲板上的士子们很多没站稳,跌了个仰面朝天。
“是鬼王潮!”
“娘呀!要了命啦!怎么遇上了鬼王潮!”
“今天没得活啦!鬼王潮下无活人!”
“早知道不渡河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这要死了可这么办呐呜呜呜……”
“船家快、快开船,到对岸就安全了,快呀!”
一众士子们没了儒雅清高,哭爹喊娘,吓尿裤子的都有好几个,之前身为文人墨客的自豪与骄傲荡然无存。
“这里是河心,最快还得半个时辰才能到对岸,来不及了……”柳三娘已经没心思和士子们解释,直勾勾的盯着越来越近的巨浪,眼底的绝望越来越浓。
上次她能在鬼王潮里逃生,是因为离着岸边不远,此时身处河心,想在鬼王潮里逃命已经不可能了。
不远处的楼船上,霁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