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弗利离开家以后,贝鲁斯再也没有办法像之前那般冷静。
并不是说他的性格发生突然转变,对一个成年人来说这种概率微乎其微。
对贝鲁斯而言,被人窥视的感觉仿佛融化在咖啡上的糖粉,它们潜伏在两层楼房子的里里外外,悄无声息却暗流涌动。
贝鲁斯将弗利即将接受的脊椎手术加入运算后,数据器跳出一个又一个新的图形,最后他看到这些图形中渐渐显露出熟悉的脸孔死去的伦纳德和她的妻子。
贝鲁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伦纳德几个月前在澳大利亚心脏骤停死亡,可是他不久前又看见了他,而现在,数据器分明在告诉他伦纳德和弗利的母亲,纳瓦,克塞莱斯的手术中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事,纳瓦死前有严重精神障碍,弗利的母亲企图自杀,克塞莱斯的家人和朋友认为疾病摧毁了她的斗志,她在沉默和离群索居一年多后独自死在新泽西。
这些案例发生在世界各地,看上去全然没有关系。日本、美国、泰国、中国、加拿大、澳大利亚。
但是数据器编写的模型却第一次做出了让贝鲁斯害怕的结果。
他沮丧又惊恐的蜷缩在沙发里。
伦纳德,也许现在唯一还能让他获得更多有用信息的就是他,如果他真的还活着,那么也许他正处在某种精神障碍中。
而造成这种精神障碍的又是什么呢癌症患者十多年来一直被认为是抑郁症高发人群,并且这一统计数据在美国呈持续上升状态。
近十年,自基因密码破译后,人工智能已经让医学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可一些状况依旧未能得到改善。
问题究竟是什么,数据器能做很多事,但没有办法回答一个人问不出来的问题,如果问题不能鲜明的用一种语言表述出来,数据器不会主动回答出他心里所想的东西,贝鲁斯对此心知肚明。
除非机器学会了“读心术”。贝鲁斯望着窗帘,那里有什么东西也在望着他,他已经感觉到那些东西随着弗利的离开钻进了房间里,就在他的身边,在他肩膀后面沙发靠背的绿色织纹里。
他把数据器折叠起来放在裤子裤袋中,勉强起身走到厨房,右侧似有一阵风吹过耳畔,他没有转身,心跳几乎停止。
不知过去了几秒贝鲁斯打开冰箱打开一瓶新的气泡水径直向二楼走去。
进卧室之后,反锁房门。
他把自己的担心发给弗利,整理数据器中所有的信息邮件给弗利,他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相信,也没有第二个人会再听到他怀疑的这些事,不管这位自己都一身麻烦的同学是否愿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就在确定传送前,他犹豫了,也许这些事不要继续探究会更好,也许自己的紧张和恐惧都是自食恶果的报应。
很显然如果能安于过平常的生活,他可以结婚,可以生孩子,可以从事一份不错的工作,也许去教书,年轻时候他也憧憬过在一所中学里给孩子教授化学实验。
或许一开始自己就在希望着发现一些事情,就是因为不甘心吗觉得不公平吗
事实上有什么不公平的,第二次工业革命以来,机器进步的确让一些人的利益受损,失业就是最显而易见的事实,在美国单就税务系统诞生以来,就已经让17的税务员失去工作,这项数据到2018年的时候已经达到了65。
我们能怎么做呢难道为了人类的部分利益,为了部分人类的部分利益,拉低机器的进步速度
这显然在任何时代都是不合适的。进化从来不是按物种主观意识说了算的。
人类从来不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却也繁荣了那么多世代。
如果当初就安心过正常的生活呢,贝鲁斯躺在床上,衣服也没有脱,恐惧久了人会感到虚弱,然后就想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希望一觉睡醒一切都会过去,现在睡意一阵阵向他袭来,他闭上眼睛,又一次看到伦纳德的脸。
他在梦里尖叫,失去理智,一个伦纳德,十个伦纳德,一样的脸孔挤满了道奇体育场,一直挤到拥挤的车库。
贝鲁斯不敢回头一路狂奔,他知道一旦回头自己就会被这些脸吞噬,成为他们中的一个,他疯狂的奔跑,胃液涌入口腔,他翻身呕吐,吐出一地白色泡沫。
贝鲁斯在五点醒来,他计划去做最后一件事,当想到最后一件事时,一种平静流淌过胸口,这种感觉并不好,但贝鲁斯打算不再害怕。
如果不试着让自己做点什么,害怕的感觉永远不可能驱散,即使,某种不可知的灾难已经开始发生,并且和快就会轮到自己。
数据器找到了伦纳德所有的信息,预料之中能找到的信息少的可怜。
如今即使一个人死去了,如若没有人特意删除此人信息,数据系统内他的信息便会一直存在。
伦纳德的推特账号依然在使用状态,只是很久没有更新。
从伦纳德的资料上看他在加拿大应当是为政府工作,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