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吕夷简在自己的申国公府邸中吃着老家寿州送来的刀鱼。这是他的最爱
几乎每逢喜事,就爱吃上一条。
不过,这种刀鱼从寿州送到汴京,价格可不便宜
一条就要一贯钱
也就吕夷简这种级别的高官,能仅靠俸禄就吃得起。
吕夷简刚刚吃完一条刀鱼,他的儿子吕公绰就匆匆忙忙的来到他面前“父亲,晁宗悫刚刚派人来送藁书”
“藁书”吕夷简放下筷子,奇怪了起来“什么藁书”
“政事堂集议的藁书”吕公绰咬着牙齿说道。
啪
吕夷简重重的将筷子砸到案几上,神色一下子就变得恐怖起来“胡闹”
“他晁宗悫有什么资格召开政事堂集议问过我了吗”
这种绕开相,擅自召开集议的做法,让吕夷简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当年扳倒丁谓的时候,他的老上司王曾的做法。
当时王曾通过一次退朝的时候,忽然请求留对的机会,将丁谓的罪行全部在刘太后面前数落出来。
这直接让刘太后大怒,连宣麻罢相的程序也不用了。
直接罢免丁谓,将之深贬黜朝。
现在,晁宗悫绕开他这个相,召开政事堂集议的做法,与王曾当年的做法,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都是忽然袭击,都是无视相本人的威权,都是对相本人的挑衅
若不及时反应,说不定,会被人以为他吕夷简老朽了。
“父亲息怒”吕公绰连忙劝道“晁宗悫总归是参知政事,而且,今日乃是他知印,在制度上没有问题”
吕夷简醒悟过来,止住骂声。
晁宗悫不是另外三位参知政事。
他是官家亲自点的将,就是官家放在正府里监视他的施政的人。
所以,晁宗悫忽然选择在今天召开政事堂集议。
恐怕,不是他本人的意思。
于是,吕夷简伸手道“藁书拿来我看看”
吕公绰连忙将一封宣纸裱起来的牒书递给吕夷简,吕夷简拿在手里,看了一眼便沉吟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吕夷简才道“晁宗悫说国公德音,以授两府,臣不敢轻决,乃伏请两府裁议”
“这老学究,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他不满的道。
在这位强硬的相看来,晁宗悫应该先和他商量,拿出意见和共识了,再拿到政事堂上讨论。
何必把枢密院的那帮人也牵扯进来
章得象、郑戬、杜衍这三个人可和他吕夷简不是一路人。
“父亲,我听说,今日右正言富弼去了春坊,伏閤求见寿国公”吕公绰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说道“会不会,这个事情是富弼搞出来的”
“有可能”吕夷简想了想,道“富彦国和范仲淹一向走的很近”
“还真有可能是此人在国公面前说了他们那些歪理邪说,蛊惑了国公的圣听”
说着,吕夷简的眉头就深深的皱了起来。
范仲淹是他的心病。
那个徐州来的穷措大,脾气、性格如他,但政见却和他这个相南辕北辙。
特别是在当年的废后郭氏问题上,和他专门唱反调。
而也是因为废后郭氏,所以,范仲淹成为了吕夷简的心头大患
因为,吕夷简很明白,那个已经死了的皇后,在当今官家心里面的分量
而范仲淹当年保郭氏的举动,让他在官家心里面加分无数。
特别是郭氏暴毙后,范仲淹在官家心里面就自动上升为忠臣义士了。
这些年来,吕夷简想法设法的打压、压制和限制范仲淹,就是怕这个徐州的措大,抢了他在官家面前的位置。
可惜,费尽心思的打压范仲淹,反而适得其反,更让范仲淹写出了一篇灵乌赋,一句宁鸣而死,不默而生,让其瞬间名动天下,成为了目前大宋朝野上下翘以盼的贤臣志士。
特别是西京洛阳那个垃圾场里的那些家伙,天天帮着范仲淹造势。
仿佛,能救天下,能救大宋的,只有他范希文了。
更让吕夷简忌惮的,还是官家的态度。
去年,韩琦举荐范仲淹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本来他是不同意的。
但官家的态度却非常坚决,亲临政事堂,主持会议,除范仲淹为陕西经略副使,更钦点他知延州,主持麒延路的军事。
连朋党的指责,也压不住范仲淹了
如今,范仲淹的朋党富弼,又入了那位寿国公的法眼。
这让吕夷简不由得眉头紧皱。
他想了很久,才终于转身,对吕公绰道“公绰,你马上拿我得帖子,去见其他三位参知政事,告诉他们,今天的政事堂集议,要顾全大局,要有忧患意识”
“儿子这就去”吕公绰立刻恭身一拜。
赵昕坐在床榻上。
他的面前,堆满了书籍。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