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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近子时,建康城深巷间早无闲人,羽林、虎贲军擐甲披袍一路巡城设卡。

    桐拂靠在车壁,听着车马辚辚,昏昏欲睡。

    明书坐在她身旁,一路都没出声。她的样子,明明睁着眼,眸色中空空茫茫,并无实处。

    不远处传来纷急的脚步声,伴着盔甲金革,到了马车旁,有人出声吆喝,马车停下。

    赶车之人应是取了什么给军卫查验,很快听见,“是建安王府上车驾,放他们过去前头几条街都封了,去总明观需在朱雀桥航换舟”

    赶车人问道“军爷可知为何封路这大半夜的”

    “宫中刚传出消息,太后于寿宴上突发急症,驾崩”

    桐拂如遭雷击,猛地坐直了身子,“是我一定是因我”

    下一刻,她的嘴被明书捂了个严严实实。

    “慎言”他的气息就在耳边。

    “车里何人”外头的羽林卫听见动静,伸手就揭开了车帘。

    明书迅速反手将她揽入怀中,将她的面庞压在自己肩头,“下官的夫人身子不适,惊扰了军爷”

    那羽林卫瞧她半幅面庞苍白,一只手紧紧揪着那男子衣襟,正欲再问,目光落在她腰间玉佩之上,忙将帘子放下,“那就赶紧走”

    马车重新辘辘前行,明书才松了口气,将拥着她的手松开,她却仍趴在自己的肩头。身子微微颤着。

    “此事与你何干”为了不让前头的人听见,他不得不凑在她的耳边。

    “我不知但应是我他的衣袖本该是他喝的怎会是太后”她神情错乱,口中含糊不清。

    “不是你的错,与你无关。”他悬在半空的手,小心落在她的后背。

    她忽地坐直身子,“湶弦,她究竟是什么人”

    他的手一僵,“你你问她做什么”

    “她和建安王,她们合谋毒杀皇帝”她的嘴又被他死死捂住。

    “你疯了么此番谋逆之言怎可信口胡说”他声调压得极低,“今夜是太后驾崩,你刚才不是听见了,是染疾”

    她挣脱开,“寿宴之上,太后好好的,我亲眼所见,有说有笑康健得很。她与诸位皇子、臣工共饮”她猛地顿住,“那酒可那酒本是湶弦呈给皇帝但又是建安王让我去提醒皇帝说那酒渍皇帝转而将酒奉给太后太后就染疾了”

    明书示意她噤声,“回了总明观再说”

    桐拂一身冷汗,她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她需去找金幼孜,去问个清楚,宋明帝、刘休仁、王景和、诸王反叛谋杀太后这其间阴谋阳谋究竟藏着什么为何自己会裹身其中

    “欹器”她忽然瞪着他,“欹器在哪儿”

    明书被她问得一怔,“原先是在文远大人的屋里,后来似是搬走了,不知去了何处”

    “文远大人他如何了”桐拂猛地忆起,方才刘休仁提到已寻到文远的下落。

    明书皱着眉,“大人受了伤,索性已无性命之虞,只是一时还不清醒,如今在观中。”

    “他还没醒你跑出来做什么你不该照顾他么”桐拂恼道。

    “建安王早遣了太医过来,一直守着大人。我若不来寻你,还不知你要闹出什么事来,平白连累了我和大人。”他恨恨道。

    马车停下,二人下来,身后是朱雀门,门前秦淮,河上有船航,航长九十步,广约六丈。

    “朱雀航”桐拂忍不住道。

    吴时称南津桥,咸康二年因临朱雀门故称朱雀航,淮水二十四航中最大一航太清三年,侯景乱,至朱雀航,建康令撤航以成天堑。只可惜隋后被废,不复得见平素她常听老船家提起,却只能在如今的朱雀石桥下神往一番

    明书看着舟子正向着他们而来,又皱了眉头,“当初就是在这里,捡的你。”

    “你当初该直接把我摁回水里去”她的声音渺渺。

    他转头去瞧她,她面上并无玩笑的意思。

    舟子靠岸,驾车人上前道“明衣姑娘,时辰已晚并无官船,此处乃盐市,只得委屈二位搭这盐船回总明观。”说罢驱了马车往来路去。

    桐拂立在朱雀航边,犹自出神,忽听那盐船上一声稚嫩,“走不走,莫耽误了我念书”

    她一愣,这声音莫名有些熟悉,扭头去看。那船头挑着一盏明角灯,灯下立着一个不过十岁的小童。一手船篙,一手握着书卷,面上甚是不耐烦。

    桐拂也顾不得明书,急步上了船,凑近了打量,“你你叫什么”

    “我收了钱铢,替你们撑船,你管我叫什么快些快些,灯燃尽前我尚需完此书。”他催着桐拂身后的明书上船。

    桐拂看他手中握着的书册,露出一角,神仙传。

    她实在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你你是陶弘景怎么成了这么个小娃娃”不过很快想过来,眼下不过刘宋,陶弘景三十六岁挂朝服于神武门,是齐永明十年的事

    他咦了一声,“你怎知道我不曾见过你。”

    桐拂蹲下身子,“从前见过,哦不,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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