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淳还是惦记着肖乐天所说的考试,顺隆洋行在长江上的横行霸道,死去水手亲人无助的嚎哭,都深深的刺激到了小皇帝的心。
他以为肖乐天会出手帮他,杀几个无关紧要的洋狗,对于肖乐天來说什么都不算,可是肖乐天却收手了,他说的很明白,既然你愤怒了,你也张口了,那么就应该由你來解决这个问題。
小皇帝这段时间都在思考应该如何杀人,杀六名洋人为冤死者偿命,走外交干涉途径肯定是沒用的,他自己都不敢在江南公开的露面,更别提外交干涉了。
明的不行那就只能來阴的了,谁说君王就得堂堂正正,暗夜杀人也是手段。
一座人都放下了筷子,听着小皇帝杀气腾腾的旨意,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当愤怒的小皇帝把顺隆洋行的暴行重复完之后,人们才发现载淳双眼已经包含了热泪。
这种场合以胡雪岩的身份根本就不敢开口,他低着头就装自己不存在,而肖乐天现在正跟一个大螃蟹较劲,咬的咔哧咔哧,根本就沒有接话茬的意思。
球已经踢到曾家兄弟的面前了,老哥俩真沒想到载淳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这可从來沒有出现他们的预想之中。
好半天九帅才淡淡的一笑“陛下,这件事毕竟是地方上的刑事案件,应该交给地方官员去处理,另外老臣也不明白了,为了三个大江上行船的下贱水手,就冒着和英国交恶的风险,这值吗。”
最后九帅还低声的自言自语道“不过就是死了三名汉人罢了”
载淳果然禁不住言语刺激勃然大怒“在朕的眼里,大清所有子民都是朕的责任,哪里有什么满汉之分既然是朕的子民,也给朕缴纳了赋税,朕就有义务保护他们。”
“哈哈哈”曾国藩笑了“陛下说的很好听,可是这世上的事情沒有那么简单,缴税的未必有人保护,那些不纳粮的反而是宝贝疙瘩”
载淳知道大帅说的是什么,不就是说满人不纳粮吗,不仅不纳粮而且还享受国朝的保护和供养,相反最困苦的汉人死了都沒人关心。
红着眼睛的载淳幽幽的说道“当年盗拓对孔子说过,盗亦有道,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智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
“你们看看,就连地痞流氓混混,也有自己的规矩,青帮槽帮做事情也讲究个道义,人家收了保护费,都知道护住商家不让其他的帮派欺负难道朝廷做不到。”
“朕今年只有12岁,还未亲政天下事我并不都懂,祖宗留下的规矩我也不敢保证将來能够改变,可是我至少还有一颗赤子之心我知道什么是对错,看见不公我也愿意伸手去帮一帮”
“难道,大帅还有丞相,就想眼睁睁的看着我心中的这团火就此熄灭吗,你们最终希望亲政的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君王吗。”
谁都沒想到载淳居然掏出了这样的一个大道理出來,抛开所有烂七八糟的束缚和牵绊,直至本心,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也要这么做,这番朴实无华的语言居然带出了一点点王阳明心学的精髓。
知行合一,这是心学的精髓,遵着自己的本心一路向前,那颗赤子之心不能泯灭,光站在台上讲大道理,但是从來不会亲自去做,这样的人大清太多了,现在大清需要的就是亲自去做点什么的人。
小皇帝想暗杀六名洋人去给汉人船工报仇,这种手法曾国藩并不赞同,但是曾国藩今天还必须要答应,因为小皇帝这颗赤子之心不能蒙尘,这团火不能被泼冷水。
曾家兄弟、肖乐天还有胡雪岩全都站起來了,他们躬身想载淳施了一礼“陛下有此仁心,臣子岂能不从,三日之内必将有好消息传來”
载淳兴奋的看着肖乐天“师傅,您的难題我解开了,我能得多少分。”肖乐天淡淡的说道“心思很好,手段一般,勉强六十分吧。”
啊,小皇帝非常的失望,想问问自己为什么得不到满分,可是后面肖乐天已经和曾家兄弟谈论起洋枪快炮的未來发展方向上了,肖乐天正苦劝两位大帅千万别买那么多前装枪和米尼弹了,那玩意早晚要淘汰。
晚间的宴会吃到了九点多,尽兴但沒有喝高,当晚载淳就乘坐一顶小轿住到了一处小花园内,那是左季高在金陵的一所临时住处,但实际上是湘军的一个秘密据点,很多密会都是在这里开的。
肖乐天和载淳短暂的分别了,因为他知道载淳需要私密的空间去补上那丢失的四十分,他必须要明白自己究竟在考他什么。
金陵的子夜万籁寂静,只有远处的秦淮河还隐隐有吵闹声飘了过來,当载淳正襟危坐接受大帅的叩拜之后,小皇帝突然眼睛一红热泪滚滚而下。
载淳居然站起身來,对两位大帅躬身施礼道“求二位大帅救朕,求二位大帅不要袖手旁观,朕已经危在旦夕了。”
“啊,陛下何出此言,难道是肖乐天胆敢弑君不成。”
“不不不,大帅不要误会,我说的危险不在身边,而是在北京城”屋子里只有载淳和曾家两兄弟,小皇帝终于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