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汀州应了一声。
听完烛阴的话后, 收拢的眉梢好像微微散开了些许。
江浅浅走近,发现不光顾汀州,除了进塔的药施施和唐纨所有人都在。
这天的天气很好, 同光在地下,所以客厅没有天花板,整面的天窗都是水晶玻璃拼成,光线是极致干净的白, 每一缕光束都仿佛在跳跃, 尘埃像漂浮的水泡, 划过玻璃窗楞的是被吹拂摇摆的枫枝。
顾汀州后脑勺压在沙发背上, 仰头看着融化浅蓝的天空。
电视开着, 短发正装的女新闻人一脸严肃“上午十时四十分, 有名为嘉世的疑似异端信仰组织,声称将对最近发现的「超自然现象」负责。”
“该组织强调说人们一直生存在被欺骗的真实里, 这个世界的确存在超乎一切的神秘力量。如果不能正确认识自己的地位做出正确的选择, 人类也许很快面临所谓的最终灭亡。”
“有专家反驳这都是该不良组织迷惑人心的胡言乱语, 疑似患有集体性的暗示功能癔病或者藏有深层次的谋利目的相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
震撼之下, 众人不由瞠目结舌“嘉世这是疯了么”虽然嘉世一贯要比同光高调些,但这样的行为明显已经突破了某些不应越过的底线。还要为塔兽越狱负责他们到底在替谁背锅负责自己不清楚么
事情怎么会成这样
顾汀州垂目“苏芮死了。”
如果钟斯羽不能及时回来力挽狂澜,那他的嘉世, 会成为死刹的嘉世。
钟斯羽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在漂浮中, 身体很轻很轻。
他是死了么
他睁眼, 想看一眼这迟来很久的地狱。
然而他并没有在地狱里。
他站在一片荒原上钟斯羽伸手看向手掌, 发现自己好像的确陷在某种灵体的状态里。
漆黑漆黑的, 无边的厚土蔓延。
一道刺目的,无比耀眼的白光,像是从无尽的宙外射来,撞入大地,引起一阵阵震颤,然而这力量却又不像行星击落陨石般波荡,它很轻,又很柔。
波光散开的瞬间,钟斯羽觉得仿佛听到梵音,内心被深深的平静包裹。听不清的,极小声地低喃一直像嘱托什么环绕,他受这声音吸引向前走去,发现其实在光柱包裹的中心跪着一个人
那人全部面容都被包裹在雪白的披风里,根本看不清模样,然而双手合十的态度却极其虔诚。
咽了口唾沫,抿抿干裂的唇,钟斯羽决意向那人搭讪。
一道看不见的疾驰风影掠过,荒草根根倒树,钟斯羽亲眼看见有什么体型无比庞大的东西穿过图层,暗影做成的獠牙,就像向地面长跪那人扑去。
突然,光中人影动了。他从袍下抽出一根青石法杖,在獠牙击来的瞬间砸向异兽的头顶。
一声前所未闻的凄厉叫声响起,阴影收缩又扩张,阳光重现大地时,原地只立着一座熟悉的暗塔。
钟斯羽浑身一颤,看着那熟悉的十层尖塔,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
联想从烛阴那之前听过的模糊言语,他眼前看到的,是塔的起源
塔前伫立着一座白玉碑,白袍人抬手,用杖尖在玉碑上刻字。要钟斯羽估摸的话,他感觉这个长度像是名字紧接着字迹一闪,玉碑没入塔中。深红色的封条出现。
那人继续出发,依法炮制,虎啸狼吼渐渐消失,天地间竖立起一座座高塔,密集存在的建筑就像插进大地的钢针。于是某一天,地面的高塔全部不见了。
“你们无法再跟从我。”他对自己的众随民说。白袍人决定进入塔,只带非常小部分的亲信。
“东方有肥沃的土地,足以使部落在此繁衍。”
于是部民分散,分别在姜水和姬水附近定居,逐渐成为两个最大的部族。代代繁衍不断发展中,往日被渐渐遗忘,过上了各自安居的生活,有合作也有讨伐,最终步向融合壮大。
“宗祚不绝,血脉不散。虽然看不见塔,但塔一直无处不在,绝境深处呼唤,塔依旧会出现你们面前。可正如我接受过考验一般,召唤塔的后嗣也将接受考验,只有通过历练的人,才能实现最终的心愿。”
白袍人去世的时候,他将需要继续的任务交托自己的儿子。儿子将他用的青石杖融化,用金属熔炼在三个模子里。
那是一个薄日未升,初晓依旧闪烁星芒的凌晨。
于是儿子以圆日代表晓阳,以多角星代替星芒
钟斯羽想走近看清一点,脚下的土地却忽然溶解一般开始陷落。
“夜之城,旧之梦。”多情又袅娜的唱曲声,从樱蛾小口中唱出。
旧西服和丝绸旗袍交错,胭脂香腻,香槟醉人。
当钟斯羽再摇摇晃晃起身时,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旧民国风情的夜总会礼堂里他不知道眼前的景象是死在塔里都要经历一遍的回光走马灯,还是因为特质暴动,反把他拉进了塔幕后的某个时空夹缝中。
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