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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脚下的破庙前,一名瘦小汉子满头大汗,正蹲在坪里修理骡车。听到声响警惕地抬起了头,小眼睛一眯,刀锋一般。

    “爹,修好了吗早说不要赶那么急。”

    马翠花晃悠着小竹篮走过去,用脚尖拨开散乱的木榫木屑,差点踢翻一小罐黄油,身子一歪重新站稳了。

    “去去去,一边凉快。”

    马空挥手驱赶闺女,又嫌弃地瞪了少年一眼,故意将牛耳尖刀朝地面戳了戳。

    原来,马空与马翠花父女贩一车咸鱼去郡城卖。下午车子坏了,只好避让道旁的破败山神庙修理。

    半个时辰后,来了一名奇怪的少年信天游。嚷嚷说快要变天下雨,碰上山洪可不得了,大伙只能在破庙里将就一宿。

    马空恶言恶语,想把人赶跑。

    马翠花看不过眼,同她爹吵了起来,随即拉少年上山打柴,捡蘑菇摘野菜。

    信天游见马空依旧没有好脸色,无所谓,卸下了柴禾重新进山。

    早看出父女俩不是鱼贩子,携带了一件足以引发杀身大祸的东西。他并不想抢夺,却要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否则那点雨岂能阻挡行程

    马空的色厉内荏,出于一种自我保护,觉得任何靠近的陌生人都可疑。

    只可惜行走江湖,光有警惕还远远不够,实力才是根本。

    父女俩若想平安抵达郡城,只能拿性命搏运气。

    望见信天游消失了,马空连忙停下手里的活计,唤闺女过来。

    “喂,丫头,你要离那个小子远点。”

    “爹,你干嘛呀,神不弄通的。小天可好呢,刚才山上有一只毒蜘蛛咬我,被他赶跑了。”

    马翠花心虚,不敢提差点被“过山风”咬死的事,怕挨骂。

    马空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傻闺女,叹了一口气,道

    “丫头,爹装扮成这副样子,你用脚趾头也应该猜到,是在办一件非常重要的案子。信天游这小子,来路不正”

    “哎呀,爹好嗦。就知道一年四季办案子,抓盗贼,瞅谁都贼眉鼠眼。上个月乡下的表舅公走亲戚,在巷弄口打听咱们家。你倒好,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人抓起来,说是小偷踩点。气得娘拿擀面杖撵”

    “哎,不讲这些了。远房亲戚,爹又没见过,怎晓得丫头,这回可不是抓小贼。说凶险,其实不凶险。说不凶险,其实相当凶险,搞不好把命也要搭上”

    “爹,你唬我呢”马翠花吓了一跳。

    “唉,算爹没说。总之,小心撑得万年船俺眼皮乱跳,总感觉要出事。”

    马空自知失言,赶紧打住。

    一炷香之后,信天游再次出现,仿佛背负一座小丘,手中额外拎了个大树兜。

    上次捡回了一捆细树枝,这次全是小碗粗大柴。瞅柴禾茬面的新鲜与参差状,明显是被徒手掰断。

    他全身上下,负重怕不下五百斤,偏偏行若无事。

    见此,马空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眼珠子瞪得比牛卵子还大,忌惮之色更浓了。

    马翠花去庙后的溪水里洗干净蘑菇和咸鱼,从车内搬出陶罐瓷碗盐碟等物,叮叮当当好一阵乱响。见状忙诧异地问,你弄这么多柴禾干嘛

    信天游道,一下雨啥都淋湿了,万一有人来,多备点好。

    他把柴禾朝角落一丢,用带叶的细枝条扫干净神龛左侧空地,搬一溜小石头围出三尺方圆,挪几块大石头当凳子。接着把树兜搁进围子,中央堆满细小枯枝,盖几根大柴,底部掏出小洞,塞入枯叶。

    最后从怀里掏出火镰,放入纸绒,咔咔咔连敲。

    火星溅落纸绒,烧出一个个小黑点,继而燃起小火苗。

    轻轻一吹,火苗蹿起。

    整套动作简洁明快,没有一丝累赘与迟缓,充满韵律的美感。

    如风行水上,云卷云舒。

    马翠花简直看呆了,竖起大拇指连连夸奖,絮絮叨叨。

    自己生火总要花小半天,被烟气熏得泪水长流,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兔子,还要挨娘的骂小天,你师父肯定是个大懒鬼,啥都让你干,真可怜哎呦,你该不是受不了苦,逃跑出来的吧

    信天游默不作声。

    他不是逃跑出来的,却跟逃跑差不多。

    总之离开师父,摆脱一双时刻督促学习与练功的严厉眼睛,感觉好一阵轻松与兴奋。可从此没有了庇护,没有了指引。前路一片混沌全靠自己硬闯,难免茫然,心里空空落落。

    春天的柴禾湿气重,冒出缕缕青烟。过一会儿就淡了,若有若无。

    天空越来越阴沉。

    马空见势不妙,慌忙把骡车牵进偏殿,从咸鱼堆里翻出朴刀,又犹豫地放回去了。

    最后捧一小坛咸菜出来,逡巡片刻后在火围子旁找了块大石头重重坐下,表情复杂地盯着少年,面庞的皱纹更深了。

    信天游只顾加柴拨灰,呆呆看火焰摇曳。

    未干透的树枝冒出白沫,时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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