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两人离开,老胡赶着马车,缩着脖子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街边行人匆匆,他却思绪万千,今晚一顿饭让他感触太深。
太监本是最低贱的人,一生都充满不幸,不管是最底层的杂役或是权监,极少有好下场的,即便生活优渥者,终一生也活在别人的白眼鄙夷下。
像他这种又老又穷的太监,年迈之时不是在宫中默默死去,便是在宫外老无所依悲惨死去,甚至无人收尸,暴尸荒野。
所以很多太监到中年之时便开始铺后路,也就是敛财,以求出宫后能有自己一个小窝,收养一个孩子来养老送终,一部分太监最终也是这样度过余生的,但因其身份的特殊,遭人白眼,极少出门,少与人来往,也是郁郁而终多。
然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捞到多少钱的,像老胡这样的一般年纪的原先积蓄也不过十两银子,认识常宇后才日渐丰厚,以其现在积蓄在远郊买个院子置个家到也是可以的了,然而那份孤独却怎么打发。
大部分太监呆在宫中老死,也不愿意出去生活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已经和外边的世界格格不入,加上遭受各种白眼歧视凌辱,更无亲朋好友往来,所以他们宁愿回到那个高墙之中,默默死去,至少宫中同类多,不至于如外边那样孤独。
这也是老胡为何此时有了经济能力依然还留在宫中,做常宇的依附,有事可做不孤独也不无聊,二来在宫里也不会被人白眼,也不会被人欺负毕竟抱着大树呢。
车中常宇眯着眼,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苏成煌一家三口和那十余家丁。
以他财力养这许多人无关痛痒,但是养的起和养一帮闲散人却完全两码事,他打算给他们找点事做,确切说就是经营点什么买卖,总不至于让一帮人天天无所事事,只是打扫院子。
可是苏成煌杂耍出身,大字不识几个能做什么买卖?
常宇首先想到的是把他送到宋思扬那边学点东西,将来开个米店什么的自给自足也是个营生,更重要是一种掩护,不然左邻右舍也会怀疑,怎么偌大院子天天一帮闲人。
但此时他又有了担忧,因为他的身份宋思扬等人是知道的,若一个不慎被苏成煌得知,那
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个太监,这帮人会怎么想,小苹果能接受么?她一定会受不了别人的嘲讽讥笑吧。
常宇之前从来没因为太监身份而自惭过,而现在竟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
此事还当从长计议,常宇深叹,黄宅原本是他买来作为不时之需,但实际上已成他的私宅,作为权监有个私宅实则平常不过,不会引人注目,更不会有人拿这个小题大作的,最重要的是,常宇很在乎这里,因为他把这里当做在这个世界的家。
天已近亥时晚九点内城门早已关了,不过这对于常宇来说不算事,马车直接从崇文门进了内城,直奔朝阳门而去,街上行人已不多,马车飞快,不多时便已到了。
朝阳门作为粮车进城的指定城门,往来商贾应接不暇,形成了一个很大且很繁华的商业街,店铺林立,灯火彻夜不眠。
仙居楼作为朝阳门最大的一座酒楼,生意永远的火爆,街边停满了车马,众多小贩在四周吆喝揽客或做其他生计,仙居楼的伙计不时忙里忙外指挥停车接客。
当然周边除了这些小贩及店家伙计外,仙居楼还有一大特色,便是店外时刻有一帮五大三粗的汉子在周边游荡,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是地痞流氓,而本地人知道他们真的就是地痞流氓,因为这仙居楼就是个朝阳门一个黑道大佬的产业。
今晚仙居楼三层封楼不对外接客,这对普通客人并无影响,但仙居楼作为东城朝阳门最大的酒楼,自然有很多贵客,熟客,其中有些人不乏有背景的,来此光临却被告知贵宾层不对外,便有人不乐意了,扯着嗓子要找方八出来说话。
混黑的人,讲究八面玲珑,特别对这些有背景的人都是各种虚与蛇委,若在平日方八自然要好生解释,而今天他连面都没露,店小二直接告知那些贵客:今儿有人包了楼,宫里的!
宫里的,自然一般人惹不起。
但也有人不屑,宫里的咋了,皇帝太子不可能来这,无非哪个有点小钱的太监来这装逼耍威风呢,便嚷嚷要见见是何方神圣。
然后店小二又说了句:“东厂的!”
鸟兽散,再也没人嚷嚷要方八出来解释了。
三楼大厅几张桌子拼成一个圆桌,桌边围坐了十余人,主位空缺,春祥做客位之首,依次下去按十二太保排名先后。
席间诸位正在闲谈,春祥心不在焉,虽他与在座的人并非第一次见面,但这次常宇召集诸人聚集,自是有要事商谈,只是竟已迟到快一个时辰了。
会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
这是春祥最担心的事情,常宇这次出宫,真的是以身钓鱼,周边明的暗的真的没一个人手。
若是遇到名刀明抢的干,只要不是吴中那种绝顶高手,以常宇身手,个不在话下,十个八个他能自保,至少能跑掉,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