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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之念是在天方入夜时入宫的。

    她在秦府上一落脚,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澡,随后便马不停蹄地进了宫。

    这一日的天光大好,晚霞灼灼如烈火,足足烧到了戌时方歇,殷红的日光落在她的衣袂上,更衬得那身红衣烈烈,鲜艳得好似火烧。

    眼底却是沉着一片,镇定得不带半点儿情绪。

    她这些年下来成名的势头太猛,一路激进锋利得不给旁人半点儿活路,于三年前横空出世,在顾氏一门大厦将倾时力挽狂澜,硬生生凭一己之力坐稳了战神的宝座,招来皇帝忌惮的同时,又何尝不是断了一大群人的念想?

    几年下来对她推崇钦佩者有,眼红嫉妒者也不缺。

    赏花宴上公子小姐们将消息往家中一递,多的是人等着看她的笑话。

    毕竟她隐瞒身份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往轻了说也就只是一手金蝉脱壳,说重了却是欺君。

    她要是能把这事儿死死瞒住一辈子还好说,此时一朝落马,根本没人觉得她会有什么好下场。

    毕竟今上可不是个多么宽容大度的人。

    至于那秦府上的热闹,当朝权贵们却每一个关心的。

    不过就是个庶女,他们连名字都记不得,又怎么会有这个闲工夫对她的婚事挂心?

    也不知秦久久若是知道了这一点后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而这一边,被无数人记挂的顾之念却没有他们想的那般惶恐无措。

    她在宫门口停了步子,抬眼便见到了疾步出来接她的宦官,偏头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便跟着人进了宫,一路兜兜转转地绕到了偏殿去面圣。

    皇帝显然也是刚刚得知消息不久,急匆匆地从后宫里跑出来接见她,此时身上只穿着一件明黄的中衣,施施然地坐在首座。

    顾之念一进门,目光便和他遥遥一触,一时间刀枪剑戟嗡鸣似的在她耳边响了一声,仿若战场金鸣。

    他眼里却显见的没有半点儿意外。

    顾之念心下猜测一滚,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将眉目一敛,率先收了目光,抬腿就跨过了门框。

    皇帝隔着殿中的长阶看她。

    顾之念进宫前特意换了一身她惯穿的红衣,发冠高束,此时除了没有戴着那张她总佩的面具之外,同她平日的模样如出一辙。眉眼一垂便又是那个俊雅英朗的小将军,骑马倚斜桥,眼尾勾着无限风流,哪里有半分女气?

    可当真是一副惹动春心的好皮相。

    皇帝眼底有些许微光阴恻恻地闪了闪,片刻后轻声笑了一声,缓缓道:“……爱卿可瞒朕瞒得好苦。”

    顾之念低头笑了笑,袍角一撩便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语声中却没半点儿波动,只镇定接道:“臣惶恐。”

    语罢一笑:“陛下圣明,这世上哪有什么事真能瞒过您的眼睛?”

    她早些时候还在猜想除了秦久久之外还有谁想要她的命,这会儿怕是也不用费这个脑子了,皇帝得知了她的身份之后连半点儿惊异都没有,除了这位还能有谁?

    想想也是,若说这个世界上最不愿意她活的人女配排第一的话,也就没谁有资格和这位争第二了。

    也不知他在她身边究竟安插了多少钉子,才能对她的动态如此了如指掌。

    皇帝横眉一竖,冷眼扫她一眼,稍稍太高了音量道:“你这可是欺君。”

    顾之念拱手淡道:“替兄从军,臣以为是美事,可万万不敢当欺君的罪名。”

    此事历代以来并非没有,也确实曾作为民间口口称颂的美谈。但那都是些底层的小将士,平民出身,活不下去了才会出此下策的,出身如她一般高的可就只有她顾之念一个。

    皇帝阴着脸一笑:“这么说,朕还得赏你不成?”

    顾之念弯了弯眼:“臣不敢。”

    皇帝都要让她气笑了,狠狠将手里的奏折往桌案上一摔,冷嗤一声道:“朕怎么觉得你没什么不敢的?”

    顾之念拱了拱手,敛眉轻声答:“不,臣胆子小,确实不敢。”

    “我顾氏满门男丁皆战死,家中只剩下老弱妇孺,想要苟延残喘只能靠着我这一介女流,臣惜命得很,自然有很多不敢。”

    皇帝一时无言,脸色黑了半寸,却答不上话。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事实。

    如若连顾之枫都已死,那顾氏确实中落,家中连仅剩的一点儿香火也没留,此事只要传出去,无论他如何处置顾之念,都必将落了天下人的口舌。

    那些言官和酸儒能把他的脊梁都戳烂。

    皇帝冷了脸,重重地哼了一声,寒声道:“朕有时候真想杀了你。”

    顾之念只是笑。

    恐怕不仅仅是想,早就已经付诸于实践了,只是未果而已。

    她当然可以死,没了威武大将军的身份和战神的威名,她顾之念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会点儿拳脚功夫的未出阁少女而已,只要她的身份无人知晓,皇帝当然可以神不知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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