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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之念差点一下笑出声。

    秦晏在她面前时总显得温和,少有同她冷脸置气的时候,让她一时习惯,差点都忘了他本质上是个多冷淡不讲情面的人,半点儿不解风情。

    不过她喜欢。

    秦久久勉强压住了满腔的火气,垂眼轻声道:“……可这是娘亲手煮的,熬了足足一夜呢,说是对兄长的寒症有益,虽说的确不值当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晏直接打断了。

    秦晏终于从他那张画里抬了头,一双阴鸷上挑的眼冷冷看她一眼,眼底的讽意深得几乎刻进瞳孔。

    “你自己也说了,不过是个不值当什么的玩意儿,那我为何要收?”他冷声笑一下,“秦久久,收起你和你那姨娘的假好心,我不需要。”

    “我为何病成这样,你总不会不记得了?”

    顾之念刚刚还撑在桌面上笑眯眯地看热闹呢,陡然就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微微一怔。

    秦晏的身体孱弱带病不是因着早产带来的么?怎么这听着好像另有隐情?

    她眨了眨眼,还没想通其中关窍,便听到脑内就陡然传来“叮”的一声响。

    系统迅速接话道:“叮,支线分支剧情已触发,男主[秦晏]隐藏信息解锁,请问您是否?”

    顾之念选了是,一目十行地看完始末,这才看明白为何秦晏和女配之间□□味能重到这个地步。

    ***

    长公主已死,可是秦明渊的官还得照做,他向来爱惜羽毛,自然不可能让自己头上真正被扣上宠妾灭妻的帽子,所以就算他和张氏之间情比金坚,张氏也注定了要为了这个男人的仕途着想而做一辈子的妾。

    更何况他们之前到底是不是那么忠贞不渝还有待商榷。

    秦久久自小傲气,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旁人在她面前提及她并非嫡出的事,久而久之自然对占着嫡长子名头的秦晏恨之入骨,恨不得拿小人戳死他。

    可她这个兄长看着孱弱得很,可偏偏又顽强得像野草,死死抓住了所有能活下来的机会拼命苟延残喘,居然当真就这么一路活了下来,怎么都不如她的意。

    秦久久九岁那年正在院子里掌掴一个不小心触了她眉头的小侍女,她听着那惨叫声心烦,俯了身去看一旁开得正好的荷花,却在岸边一个没站稳,一下就哉向了面前的水池。

    彼时秦晏恰好路过,一时动了一下恻隐之心,抬了手便拽了她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秦久久惊魂未定地一转头,便对上他那一双小小年纪便冷淡得没有半点儿情绪的眼睛,稍稍一怔,鬼使神差地在站稳后反手就向他肩膀上狠狠推了一把,借着这个力自己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岸边。

    随后便是噗通的一道落水声。

    她坐在松松软软的土地上,手指一片冰凉,脸色却镇定又冷静,冷静得显露出一种近乎狠厉的神色。

    秦晏刚刚反头看向她的那个眼神,有诧异有不可置信,更多的却是了然,,眼神里透着似有似无的嘲讽。

    像是无声在与她说:你看,这就是你。

    秦久久闭了闭眼,沉默地看了一眼那浮着圈圈涟漪的水面,厉声喝止了周边所有想要下水去救人的侍者,转身便离开了潭边。

    这里所有人的卖身契都在她手里,她根本没有后顾之忧。

    只可惜苍天无眼。

    也不知那一日不识水性的秦晏是怎么靠自己从那水池里爬出来的,等到有人路过发现时,他正卧在岸边大片的草木中,一身狼狈,整个人苍白如纸,呼吸轻得仅有一线。

    可偏偏他就在三日高烧之后仍被救了回来,清醒地睁开了眼。

    高烧和重病掏空了他的身体,让他本就先天过于羸弱的身体不堪重负,从此只能靠药石续命。

    秦久久听闻他醒来,就一直在等着他来同她对峙。在多余的嫡长子与自己放在手心宠爱的女儿之间,秦明渊会选择包庇谁不言而喻。

    秦久久有恃无恐。

    可她左等右等等了一整天,却没有收到任何传唤。

    她忍不住起身偷偷去找了一趟秦晏,脚步还尚未踏入院子里,一股浓得发苦的药味就已扑面而来,直冲冲地钻进她的鼻子。她皱着眉用帕子捂住了口鼻,站在窗外抬眼一望。

    医者还未走,抱着药箱正细细交代着必要事项。秦晏的院子里没有下人,他便自己坐起身,靠在床边认真听着,惨白的一双唇毫无血色,眼睛却黑得像点漆。

    孱弱,但又狠厉如狼。

    秦久久看得一怔,却见他陡然一下突然抬了眼,一眼跨过房内的距离,直接对上她的视线,瞳孔一动不动,嘴唇却无声讥嘲地一勾。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几乎落荒而逃。

    此后近十年,她只要想起这个人,首先就会想起他那一双阴冷如潭的眼,想起他那白得像墙灰的唇。

    囚困着她,将她钉在原地,只要他一日不死,她就一日不能从中挣脱。

    月月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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