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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在乎萧韫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她依然长成了一个无畏又坚韧的姑娘,熟读诗经史书,  通晓兵法谋略,比无数声名在外的世家子弟还要优秀,  在日复一日的后宅倾轧中把林芷和萧屿保护得很好。当萧屿因为不想念书躲在林芷怀里撒娇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鸡鸣起身,夜半温书,  将自己的每一天规划得满满当当。

    长到十四五岁,  她也终于到了议亲的年纪。作为萧家嫡长女,她的婚姻自然也是萧俨手中的筹码。那时萧俨想要拉拢晏家,  便做主将她嫁给晏家家主最疼惜的二儿子做媳妇。

    那晏二公子自幼体弱,  是北地出了名的药罐子,勉强活到18岁,能不能长成还不一定,所有人都叹息,萧家小姐嫁到他家去,  这一生算是毁了。

    却没有人知道,这桩外人看来与火坑无异的联姻,却恰恰是“苦主”萧韫求之不得的。

    订婚前,  晏辞问她,嫁给他这个命不久矣的药罐子,当真甘愿

    萧韫毫不犹豫地点头。

    愿,她怎么不愿这是她晏哥哥,是唯一一个把她真正放在心上的、会为了她专门去学着做草编蚱蜢的少年。

    她穷尽世间最美好的诗章描绘出的梦中良人,  便跟他正正好儿是一般模样。

    晏辞得了她的回答,倚在树边望着她笑得愉悦极了,那笑容恍似三月柳絮飘落水面漾起的满池春波,温润又缱绻,惹得萧韫悄悄红了脸颊。

    嫁给晏辞的那两年,是萧韫这一生中仅有的值得铭记与回味的岁月。美好虚幻得如同海市蜃楼,让她甘愿舍弃所有去交换。

    她开始越来越害怕失去,越来越忌讳死亡。从来不信神佛的她不止一次三跪九叩爬上国寺,跪得双膝红肿;也曾写足九百九十九张长生牌,每一张都用簪花小楷写满了,

    晏辞百岁。

    可惜她的郎君终不得百岁。

    她不过是去了一趟幽州老家,再回来时她的郎君就已成了阴司里的一抹新魂。从来君子端方的晏二公子脸色僵白地躺在棺木里,去时尚不足二十岁。

    晏辞生前对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阿韫,我走以后,你要好好儿活。

    萧韫于是答应他好好儿地活。

    所以后来,即使她爹娘不顾她丈夫新丧,强硬地把她嫁到傅家;即使大婚当日窦军来袭,她娘亲林芷带着弟弟萧屿仓皇而逃,独独把她抛在安州城里;即使窦军将她虏到军营,拿她在两军阵前做威胁她爹的筹码,她爹却一箭射在她胸口,同窦德瑞说,你不杀,我来替你杀;即使她一颗心都已经破烂得再也补不上了,她都没有想过死。

    她想完成对晏辞的承诺,她想以后到地底下去见他时,跟他说,

    你看啊,我有好好儿活噢。

    窦德瑞和萧俨的大军对垒以前者惨败告终。被射了一箭后重伤昏迷的萧韫被带回了傅家。她由于伤口感染发了两天一夜的高热,脑子烧得昏昏沉沉的时候恍惚间看到了晏辞,她冲着那个模糊的人影叫阿辞,醒来却看到傅止行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

    意料之内地摔门而去,萧韫倚在床头,沉默地未发一言。

    其实萧韫不大明白,当初傅止行主动到萧家求娶,试图通过和她的婚姻攀附上萧家这棵大树时,她就对他说过,自己忘不了亡夫。傅止行那时大度地跟她说自己不介意,现在他既已从这门婚事中得了实打实的好处,又来做出这副被她背叛、惊怒交加的样子又是何必

    萧韫厌烦极了这些弯弯绕绕,养好伤后便干脆利落地同傅止行和离,带着几个仅有的亲信去了北境。

    那是她第一次忤逆萧俨和林芷,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边境苦寒,可她却肆意享受极了,这里没有中原的花团锦簇,可每一粒扬在风中的沙都是自由的味道。

    她和傅止行和离的消息传到幽州,萧俨怒不可遏。老实说,长女和傅家的这段婚姻已经对他没了多大用途,可她竟敢这么忤逆自己,让他觉得自己做父亲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他想把那大逆不孝的丫头抓回来,可没过多久,北境就传来消息,说萧韫带领萧家军夺回了被柔然人抢占的边城,在边关名声大噪。

    萧俨依旧不满,可他的女儿能帮他守住边城,对他争夺天子之位将是一个极大的助益,便也默认了萧韫的行为。可他终究不放心这个女儿,又派了好几个心腹常驻北境,明面上是帮萧韫,实则却是分权,防止她在边军中一家独大。

    萧韫并不在意这些,对她来说,能找到自己的价值所在,为边关百姓做一些有用的事,远比手握权柄执掌边军更重要。

    后来,萧俨逐鹿二十余载,终于黄袍加身,得登大宝。登基那日萧韫回京祝贺,却被萧俨就此扣了下来,夺了她的兵权,要她留在京城好好儿做她的长公主。

    她这些年战功加身,便是进爵封侯也使得,萧俨却以她女子之身为由,封她做劳什子长公主。

    新朝建立后,整个中原从皇帝到大臣,都自觉已经高枕无忧了,没了外敌,便天天想法子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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