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不得不承认,武捕头比自己的儿子好太多太多。慕强是人之天性,小才会喜欢上武捕头这个体面又强悍的男子汉是一件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因为武捕头的缘故,小才连带对阿唐厌恶也消了许多,每日晚饭时,阿唐问他话他也愿意回答了。
这本是一件好事情,但是!
武捕头岂是好相与的!他杀过人!万一哪天脾气一上来,嫌他们累赘了,把他们祖孙俩宰了怎么办?!
阿唐不能嫁人!更不能嫁给武捕头这个杀人犯!他们怎能跟一个杀人犯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不行,得隔离阿唐和武捕头!分得远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或许就淡了!
阿唐不能再上街卖糖人了!
至于银钱,阿唐近些日子也攒了不少钱,够他们一家一段时间的花销了。而且,真没钱了,不是还有赵倩吗?
而要如何分开他们,还得看小才了。
都说儿子是娘亲的命根,阿唐有多在乎小才,这大家都看在眼里。爱屋及乌,武捕头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想娶阿唐还不是得先讨好小才。
小才死都不同意的话,阿唐再恨嫁也只能从了小才。
“奶奶,您怎么了?很疼吗?我马上请大夫去。”陈才着急就要往外跑。
“小才别去!”陈老太太连忙拉住陈才的手,耷拉着眉眼,哀愁道:“奶奶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小才,你不用请大夫了。”
陈才连忙问陈老太太她是怎么了?怎会突然晕倒?
陈老太太三缄其口,只是在一旁默默地抹着眼泪。
陈才一看就知道自家奶奶肯定是受了委屈,哪肯罢休,连连追问,陈老太太这才吞吞吐吐地说出缘由。
原来是最近天天吃米糠饭,老人家肠胃虚弱,吃坏了肚子。
陈才听到这,感觉有些对不起奶奶,这些天武捕头、赵倩和王书生过来买糖画的时候,总会带些好吃的给他,他白天吃好东西吃得饱饱的,晚上回家吃饭时吃不惯米糠饭,所以干脆就不吃了。他一个人逍遥,却忘了自己奶奶在受着苦。
陈老太太又说,近来夜里天天上吐下泻,她自己一个人在家时都晕了好几次了。
陈才立马急了,“都晕了好几次了?!我去找大夫给您瞧瞧!”
“小才不要!”陈老太太死死抓住陈才的手,“都说只是小事情,熬过去就行了。”
“都晕了怎么会是小事情?!她知不知道?”陈才口中的她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
陈老太太扭过头沉默许久,才说:“她不知道。”
“您骗人!她明明就知道!”看着陈老太太口是心非的神情,陈才立马断定了棠越是知情的,又追问道:“她怎么说?有没有抓药?有没有请大夫?”
陈老太太又不说话了,陈才自己下了定论:“她不肯?”
“哎—— 不关你娘的事,是我自己不愿意。那些庸医看了也只会说吃点好的,好好休养——但我们陈家的情况小才你也看在眼里,哪有什么钱呀!”
“怎么没钱!现在生意好着呢!”陈才怒道。糖画摊子如今打出了名气,客人络绎不绝,每天至少有好几百文入账。她捏着这么多钱,却不肯出几十文给奶奶看病?!
“你想的太简单了,你娘一个嫁过人的,手里没点嫁妆会被夫家瞧不起的。”
“什么嫁妆?什么夫家?”陈才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陈老太太猛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捂住嘴巴,一脸的懊恼。
“奶奶,到底怎么回事,您同我说啊!”
在陈才的再三追问下,陈老太太叹息一声,说道:“你别怪你娘,你娘才三十岁,往后的人生还长着呢,总不能守着一座孤坟过吧?她现在把钱攥得这么紧,一文都不肯漏,我也是能理解的。毕竟她没了爹娘,自己要为自己的将来多打算。卖拨浪鼓的也好,王川王书生也好,甚至是武商武捕头都行,只要那男人疼她,她改嫁我也是赞同的。”
“什么!武叔叔!!”陈才愕然地瞪大眼睛。
武叔叔跟她竟然!竟然!!
不要脸!!!
陈老太太看着陈才,脸上带着几分欣慰、几分无奈、还有几分的悲叹,“你武叔叔肯花心思讨好你,看来他是真心喜欢你娘的,奶奶觉得很欣慰。毕竟以后你们是要在一起生活的,有感情基础,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
“我只有一个爹!”陈才尖声叫道。被亲娘和崇拜的长辈双重背叛的痛苦如潮水般一下子将他淹没,他捂着耳朵尖叫着,不敢相信。
“小才别任性!”陈老太太用力掰开他捂住耳朵的双手,厉声道,“以后武捕头就是你的继父了,你要尊重他!”
“不!我没有继父!没有!”他要去找他们问清楚!
“小才!小才你要去哪!快回来!”
目送陈才的背影跑出家门,陈老太太脸上的焦急担忧慢慢恢复成平静,一如死水的平静与漠然。龙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