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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家灵堂中,墙上挂着大大的“奠”字,奠字之前放了一张悬挂白桌衣的桌子,桌上摆着糕点、香炉、蜡台和长明灯,桌子最中央立着一块褐色牌位,牌位一角颜色略深,像是沾上了什么污渍。

    地上火盆燃烧着纸钱,杉木棺材静静躺在屋子正中央,棺材一侧放了两张蒲团,陈老太太和陈才跪在蒲团上,对着前来吊唁的人弯腰回礼。

    陈才一个八岁的小孩子,穿着一件宽大的麻衣,越发显得瘦小可怜,看得人怜悯之心大起。香寡妇瞧着他可怜,上前好声好气地安慰陈才。

    香寡妇温柔的声音和落在头上轻柔的抚摸,很好地抚慰了陈才年幼的、受伤的心灵,他在香寡妇身上感受到了自己从未感受到的、属于母亲的柔情与疼爱,闻着香寡妇身上熟悉的味道,陈才忍不住“哇”的一声扑入香寡妇怀中大哭起来,边哭还边口齿不清地说道:“如果你是我娘就好了……”

    “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把香姨当做你的娘亲,我会好好照顾你的。”香寡妇环抱住陈才温柔道。

    “香姨呜呜呜呜……”陈才紧紧抱住香寡妇,眼泪止不住地流下,迅速打湿香寡妇的衣衫。

    “小才啊,我可怜的孙儿啊!”陈老太太摸着陈才的肩膀,老泪纵横。

    灵堂中的其他人看着抱作一团痛哭的孤儿寡母也是心酸,面露哀戚之色,纷纷安慰陈才和陈老太太,请他们节哀顺变,万万要保重身体。

    而在此时,棠越苍白着一张脸缓缓走了进来。

    “糖大姐来了。”有人低声提醒一句,霎时所有人都住了嘴,灵堂气氛一下子变得凝滞而尴尬。

    “你还有脸来!”陈才红着眼睛对棠越吼道。

    “小才不得无礼。”陈老太太低声喝道,陈才委屈地咬着牙不说话,只用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棠越。

    棠越扫了一眼他们,只见陈老太太、陈才和香寡妇三人站在一处,陈才的手还紧紧揪着香寡妇的衣服,瞧着倒比她更像是一家三口。

    无视了吊唁宾客或是畏惧、或是嫌恶的眼神,棠越走到灵堂中央,对着陈升的牌位声音虚弱却字字清晰道:“陈升,你实在是太傻了!你和她有情,想要纳她为妾跟我说就是,干嘛要偷偷摸摸地跑去私会?如今倒好,被人撞破好事,光着屁股逃走时,一个不小心摔死在她的墙外,可曾想过她以后会夜夜噩梦?”

    这话像是一颗巨石落在湖中,登时激起一片哗然!

    纳妾?私会?光屁股逃走?!

    陈书生……竟然是这么死的?!

    惊天大丑闻啊!向来满嘴仁义、畏妻如虎的陈书生竟然跟人偷情!

    还被人当场撞见,羞愤跳墙摔死!

    香寡妇脸色一白。

    陈老太太立刻喝道:“阿唐你受打击失心疯不成!我儿清清白白,只有你一个女人!”

    棠越说道:“没想到陈升连娘您都瞒着。娘,您不知道吧,陈升隔个三两天出门,说是卖字画,其实是去县子东面会佳人呢!那个佳人大眼睛小细腿,柳叶眉毛樱桃嘴,我看了都想亲一嘴!娘你瞧瞧、瞧瞧,小才手拉着的这位漂亮寡妇就是陈升的心上人!”

    香寡妇像是被烫着了般,急急甩开陈才的手,掩着脸就想走,却被棠越死死拉住。

    “诶诶诶,香寡妇,香妹妹,你别走啊!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你你你放开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香寡妇俏脸煞白,死命挣扎着,但她一个弱女子论力气哪里比得过棠越?轻而易举便被棠越扯到灵堂中央,暴露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恨不得直接消失才好!

    “聘礼都戴在头上了,怎么翻脸不认人呢?你头上这缠枝银簪和花鸟银簪是陈升在大庆金铺打的,你不是他心上人,他干嘛送你簪子,你又为什么收他簪子?”棠越好整以暇道。

    香寡妇下意识地用手挡住头上的簪子,支支吾吾道:“这这……这天下簪子都一个模样,我这是自己打的!”

    “花鸟银簪我也有一根,糖大姐你别冤枉好人啊。”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农妇说道。她叫黄大嫂,是陈家的邻居,最爱凑热闹,帮人主持公道,哪里有争吵哪里就有她。

    “你这坏女人!不许欺负香姨!”陈才猛地推开棠越,像个小小男子汉般将香寡妇护在身后,恶狠狠地盯着棠越,一脸的仇恨。

    “你叫错了,不是香姨,是二娘。”棠越笑道,“看你和你二娘关系这么好,娘我也就放心了。”又道:“簪子是巧合,香粉味也能是巧合吗?黄大嫂,你鼻子灵,闻闻香妹妹身上是不是有一股百花香味?正好棺材还没盖上,黄大嫂再闻闻陈升身上,是不是也有一样的味道?”

    黄大嫂也是个不忌讳的,当下便凑到陈升尸体旁,闭着眼睛,前倾身体一闻——

    “咦!还真有!”

    众人看香寡妇的眼神立刻怪异起来。他们的记性可好着呢,先前香寡妇一直在暗示陈书生是糖大姐害死的,没想到她竟然是在贼喊捉贼!

    “最毒妇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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