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阿娘,我饿!”
“好。”女人脱下了破旧的衣裳,换来了一顿饱饭。看着儿子大口大口地吃着肉、喝着汤,女人按着瘪瘪的肚子,笑得一脸幸福。
“阿娘阿娘,我冷。”
“好。”女人剪下了柔软的长发,编织成厚实的棉袄。
“还有小靴子。”
“好。”女人脱下了自己的靴子,改成精致的小靴子。
小孩嘟囔,“不是新的啊!”
女人低下头,有些愧疚,阿娘穷,没办法给你新靴子,真对不起。
“我原谅你了。”小孩大度地说道,“我要读书。”
“……好。”女人想了想,扛起扁担赤脚走在雪地上,挨家挨户卖糖人儿,换来几个热乎乎的铜板当学费。
“笔墨纸砚呢?书籍呢?”
女人皱着眉头想了好久好久,终于想到办法了——
她截下粗壮的十指做笔,流淌腥臭的血液做墨,剥下老皱的皮肤做纸,不会说好听话的舌头跳下,干巴巴地吟诵着诗经典籍。
“真难听!”
许多年后。
年轻女人变成了头发花白的驼背老妪,三尺小儿也变成了风度翩翩的英俊少年。
“喂,我该娶媳妇了!”
“你已经长大了。”
“那又怎样?”少年反问。
“孩子,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你了。衣服、鞋子、头发、皮、血、肉……能给你的,我都给了。”女人疲惫地说道。
“你不是还有一颗心吗?”
“可是没了心我会死的。”
“呵!”少年冷笑,“连一颗心都舍不得给我,你真是一个虚伪又吝啬的坏母亲!你一点都不爱我!”
*
呛鼻的香烛味在空气中弥漫,棠越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腰腹一痛,旋即被撞倒在地,一个小孩骑在她身上,一双拳头像冰雹一般兜头砸下,边砸,小孩边带着哭腔大吼着——
“是你!是你杀死了我爹!”
“你是个杀人凶手!你不是我娘!”
“你把爹还给我!还给我!”
“小才你冷静点,这事情不关你娘的事,你别听人乱嚼舌根!”一个二十七八的妇人连忙上前将小孩扯开,扶起棠越护在身后。
“我亲眼看到的!就是她害死爹!”
……
被妇人护在身后的棠越漠然地打量着四周——
墙上披挂着白布,屋子中央架着四张长凳,凳上摆着一副杉木棺材,棺材之前放着火盆,火盆中烧着纸钱……
不大的灵堂中,有些拥挤地站了十几号人,个个穿着素净,一个哭成叫花猫的七八岁小孩抱着一块牌位,正一脸仇恨地盯着她,若不是他身边的老妇人死死抓住了他,他怕是要冲上来再打一通。
丧事?
寡妇?
杀夫?
母子相残?
刚到就来这么一出,真是个大阵仗呢!
棠越抬起双手,双手粗糙,指节粗大,长满老茧——就是这双手的主人,杀害了自己的丈夫?这双手的主人,心愿是什么?
如你所想,棠越不是这双手的主人。
她是一个外来者,你也可以叫她——
“任务者”。
完成你的心愿,收取你的功德,这便是“任务者”的职责。
棠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当上“任务者”的,因为她失忆了。
听她的系统099说,是她自行消除了自己所有的记忆。
或许是有什么不愿记起吧。
既然从前的自己选择忘记,如今的自己何必去追寻?
棠越很是干脆地选择放弃过往。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做,棠越听从了系统的安排,成为了一名“任务者”。
——这是她的第一个任务。
棠越还在观察着原身的身体状况,猜测着,又听得小孩尖锐的哭喊声——
“阿爹平时很小心的,怎么可能摔死!一定是她!阿爹死的时候她就站在旁边,不是她推的还能是谁?!杀人凶手!”
棠越心中忽地一痛,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心脏般,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不是她的情感,是原身的。
“小才乖,你爹不是你娘杀死的,他是听到你娘的喊声受惊,意外摔死的。你娘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别怪你娘了。”
“陈书生是出了名的怕老婆,见着婆娘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声也不敢吭,但没想到竟然会被自家婆娘生生吓得摔死!”
“这糖大姐可厉害着呢,换你你不怕?”
……
听着众人的说话声,结合观察所得,棠越很快便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身叫“糖大姐”,死的那个叫“陈书生”,是她丈夫,刚才扑上来对她又打又骂的小孩是她和陈书生的孩子,叫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