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千杯从外面回到太子寝宫, 走到长谈身后，问“方才是南征将神吗？”

    大抵已经能够讲好故事的桃夭已经离开九重天魂魄归位了, 长谈手里拿着本书, 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听见动静, 他眉眼放软, 弯腰把千杯抱在怀里，应了声“嗯。”

    嗯完又道“为了追一个凡人，还真是大费周章。”

    千杯不知南征将神喜欢谁，对方又是什么人, 他都不感兴趣, 只问“君上手里的是什么书啊？”

    长谈没答, 只抱着他往外走, 看方向是禁｜书阁。

    “跟我一拌嘴就跑，不哄你还不回来？”他轻声谴责道。

    闻言千杯的九条尾巴都如数耷拉了下去, 他往长谈怀里贴了贴，有些别扭的说道“不是回来了吗。”

    “往后在离家出走, 我是不是得把你关起来？”

    “……你关呀。”千杯小声嘟囔。

    长谈轻笑一声，以他永远是孩子心性轻斥了他几句, 转眼就到了禁｜书阁。

    拿出来的书用完总是要归还的。

    ……

    不久前说要教做人的“爹爹”厌灼华并没有真的教他们做人。

    当时他把过邪都拿出来了, 毕竟这些所谓的神仙当年也是在跟神没剑斗，他便打算把这些扰人的玩意儿用过邪再送他们一程。

    只是剑刃刚发还未成形, 周围就响起了一片哀忡。

    “入世公子你会死的, 别管了回来吧——”村长声音破碎, 嘶哑的不行。

    根据半年之久的经验, 入世不死，死的便是小禾，入世死了，小禾可能也不能幸免于难。

    根本就不用认真思索，这场争斗到底该不该问已是昭然若知。

    小凉见状也是大惊，忙喊着“公子我来帮你”便跑着想上前，正义凛然之气比他笑出来的那颗小虎牙还要明亮至极。

    但凡人上前离死也不远了，厌灼华轻声说了句“莫胡闹”便伸手一挥将他挥了出去。

    可除了村长他们一家，剩下的却只有一种声音。

    “救救他们吧。”

    “你别伤他们啊！伤到了他们就是真的死了！”

    “你把剑收起来吧——”

    “……”

    既想要让救，还得是赤手空拳的相救。

    白日里那万道和声震颤耳膜，不舒服，没想到这仅仅百道之声更是让人心气不顺，厌灼华蹙眉想，说的是人话？不想他们死还不让亮剑那你们上。

    可那些人此时见到有一个出头的便已经把他当做了能救命的人，他们全都跪倒在地，几乎是前胸贴地似的趴在地上求他。

    “求求你救救他们，别伤……”

    “把断剑收了吧。”

    “他们都是幼童。”

    “……”

    “……”幼童个屁。厌灼华心下啧了一声，低声道了句麻烦。手里过邪依旧未收，只是锋芒明显弱了九分，既然已经出来管了，今夜他便是不能全身而退的。

    算上他，这里九十七个人在打，厌灼华九十六个都不能伤，几乎从一开始就在处处忍让节节后退。

    教做人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小索在外面看着这群人被气的眼眶通红跳脚，若不是殿君说过在凡人面前要么一直保持鸟态要么一直保持人形，她此时立马就能变成人去拧开这些人的天灵盖！

    孩子是命，她家殿君就不是了吗？好心上前，现在却只能被当成活靶子攻击！连伤他们都不能伤。

    活靶子是真。厌灼华一上前，那群小神本先还指向小禾的虚体兵器齐刷刷的都暂且对准了厌灼华。

    而他不能伤他们，除了阻挡什么都不能做，他们却是能伤厌灼华的。

    所以便有了此时平地中央虽然没有人伤亡，厌灼华月白衣衫上却左一块右一块的都是血渍。

    有的伤口划的深了，还隐隐能看见鲜血下的皮肉。

    过邪当初划他喝血还会让伤口自主合上，如今被这些玩意儿伤了却是一时半刻好不了。神也许是真的，兵器虽然看起来不实但割在人身上也是真的。

    疼厌灼华倒是没觉得，但那满身的污渍却没能在他视线下存活一刻，白色布条转瞬便出现在眼睛上方，牢牢挡住了视线。

    随即，除鲜红为无色，其他一成不变。

    “呵，好生肮脏的血。”虚体兵器上沾染了厌灼华的血液，那个叫征勤上神的人说。

    “逆生趋死术？”又一人道。

    “如此竟然都还活着。”

    “……”

    他们说的什么厌灼华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白色缎带的飘尾在身后微荡，一阵轻风吹来，其中一尾擦着脸颊而过，把他紧抿的唇瓣都衬出了冷硬杀性的线条。

    周旁村民的火把燃了太久发出令人能一惊一乍的噼里啪啦声，火光摇曳把他身上照的忽明忽暗。

    这一瞬间很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