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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隐隐约约透着几缕光束,女人惨白的脸泡得发胀,瞳孔放大,目露惊悚,神情痛苦狰狞,胸口出不断渗出一团一团的血丝,乌黑的青丝如海藻一般盘绕漂浮在潭水中。

    黎缈的脚被那团青丝勾住,冰冷的潭水包裹着身躯,寒意彻骨,一股力量勾住她的脚腕将她往下扯,越来越深,毛茸茸的爪子在水里疯狂地舞动,她拼命地挣扎,想大声呼救,口腔鼻息中立刻不断涌入池水,大脑漆黑一片,绝望而窒息。

    她随着那缕青丝缓缓坠下,一直下沉,白色的爪子在水中渐渐没了动静。

    意识越来越模糊,幽蓝的湖水渐渐变黑,成了巨大的黑色漩涡,慢慢的,慢慢的吞噬着她。

    耳畔不断回响着水流的声音。

    哗啦哗啦。

    . . . . . .

    “姑娘。”

    车帘被阿豆掀开,车厢里原本闭着眼睛小憩的人蓦然睁开眼睛,被光线刺了眼睛,她微蹙着眉头,忍着眩晕环顾四周。

    “姑娘这是又梦魇了?”阿豆面露担忧,她掏出手帕替黎缈擦汗。

    此刻黎缈那白皙的额头正冒着冷汗,两鬓的乌丝被浸湿,贴在腮边,面色微白,显然是受了惊吓。

    梦魇?

    见是熟悉的场景,黎缈的身子放松下来,靠着车厢摇了摇头,她摸着手腕上那串菩提子,“不是梦。”

    这些年来她过得浑浑噩噩,时清醒时如梦魇,分不清楚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也分不清楚她到底是人,还是同玉宁宫云妃一道被溺死在华清池的猫了。

    两年前的半夜里,她突发心悸,被云游的静安大师从侯府带去了云顶寺,四位德高望重的高僧围着她念了整整两天两夜的经,她才真正清醒过来。

    自那之后她一直在云顶寺静养。

    心悸那天,正是她被溺死在华清池那日。

    她的确是成了一只猫。

    黎缈垂下眸,这种事太离奇荒唐,但也确实不是梦。

    阿豆面露疑惑,稍楞了一下,见黎缈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也识趣地不去过问,姑娘想说了就会说。

    “要到侯府了?”黎缈开口问道,她伸手将车帘拉开,雨水从车顶倾泻下来,在眼前形成一帘水幕。

    哗啦哗啦。

    是雨声。

    黎缈靠在车厢壁上,眉梢染上一抹烦闷。

    她最讨厌水了。

    伴着滚雷过去,豆大的雨砸了下来,尘埃散尽,盛京街道很快水蒙蒙的一片,视线所及之处皆是雨雾。

    这雨下得急切,来得毫无征兆,街道上顿时人仰马翻,皆顾不得收拾好物件寻个邻近的屋檐躲雨,屋檐下的地方太狭隘,人又多,顺着青瓦滴下来的雨水多多少少打在躲雨的行人身上,沾湿了衣襟,人们互相推搡抱怨起来,闹闹腾腾的。

    嘈杂的人声混着磅礴的雨声,车厢外头正热闹得紧。

    黎缈已经很久没有热闹过了,两年来她一直在寺庙后房静养,见过的人屈指可数。

    “姑娘,咱们也去避避雨吧。”阿豆见黎缈有兴趣地盯着外面看,清冷的神色柔和了一些,“这里离侯府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前面就是家客栈,姑娘以前最爱吃他家的菜,正好也去尝尝。”

    黎缈抬眸看向不远处挤满了人群的酒楼,匾额上题着“第一香”三个烫金大字。

    阿豆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抿着唇笑,“这客栈的名字还是姑娘开玩笑时起的,倒是没想到店家还真用上了。”

    黎缈嘴角也浮起浅浅的笑来,“走吧,倒是有些怀念了,不知道味道变了没有。”

    肚子倒是不饿,就是嘴里馋得紧。

    她一向是无肉不欢,在寺里几次三番想将古潭里养的几尾锦鲤抓来吃了,却总被小沙弥防得死死的,在云顶寺的两年她都不曾沾过荤腥。

    简直是度日如年。

    黎缈将还在酣睡中的狸花猫拦入怀中,“正好化安也应该饿了。”

    避雨的行人们正百无聊赖地闲谈着打发时间,疾风暴雨之中,“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吸引了行人们的注意。

    华丽的马车离得越来越近,逐渐映入视线,缓缓停靠在眼前。

    行人们停下攀谈,皆皆朝着那辆马车看去,那棕红色的高头大马神清骨骏,毛色发亮,内行的人一眼便可识出这是千金不得一匹的汗血宝马。

    离得稍近的行人依稀看清了那马车背后的徽标,神色肃穆起来。

    是威远侯府的。

    威远侯如今正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权势滔天,寻常人难得一见。

    行人们来了兴趣,皆踮着脚尖探头探脑,想看看从这马车上下来的是贵人。

    从马车上下来的青衫女子身形清瘦,她举着油纸伞立在一旁等着,一张脸看起来平平无奇,颇有些清汤寡水,顶多算是清秀,但嘴角那颗美人痣却给她添了几分韵味。

    青衫女子伸出一只手将从撩开车帘的女子扶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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