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大雪,大荒村在雪夜中显得异常静谧。
家家户户都舍不得点煤油灯,四下一片漆黑,只有赵玉柱家的主屋还亮着豆大的烛火。
赵婆子和老赵头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明显是压低声音在争吵。
“我说老头子,到底怎么办你倒是给句话!人家姑娘家一个黄花大闺女,肯嫁给你儿子已经难得了。只是提了一句不想做后妈而已,你怎么发那么大的火?后妈难当啊!人家姑娘嫁过来图的什么?”
老赵头瞥她一眼,烦躁道:“玉柱那媳妇已经死了一年,我也想给他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来照顾他。可这不是……不想做后妈,找咱们家玉柱干嘛?谁不知道玉柱已经有圆宝一个娃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一个赔钱货!她那短命鬼娘亲拖累我们家多少年哟!死了还要继续拖累玉柱?”赵婆子一急,上手就掐老赵头的手,恶狠狠道:“你说,你是要一个不顶用的女娃,让你儿子继续打光棍,还是娶个儿媳妇回来给你生个金孙传宗接代!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老赵头疼得诶哟直叫,也来了脾气,怒道:“那我能怎么办?圆宝已经五岁了!你还能给塞回肚子里去?依我看着门亲事就不合适!你娘家那儿还去是推掉吧,免得耽误人家姑娘。”
赵玉柱一个丧妻的鳏夫,还带着一个女娃,找媳妇本来就很难。加上他们老赵家穷得都快揭不开锅,要找个愿意过来带着一个五岁娃的后妈,那还真是难于上青天。
可赵婆子前些日子回了一趟娘家,居然给赵玉柱找了一门亲。对方是一个黄花大姑娘,这亲事对赵玉柱这种二娶的人来说是顶顶好的。
可谁知,这亲事卡在了前妻留下的女儿身上。
老赵头吧嗒吧嗒抽着烟,一脸烦躁。
赵婆子压低声音继续说:“红英那姑娘一脸福相,屁股大好生养。不会像那个短命鬼一样,药不离身,吃了我们多少钱?而且听村里的老人说,那姑娘是个能生的!过来头胎就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听了这话,老赵头也有些意动,抽旱烟的动作一顿,问她:“可这……这分明是不合适啊!先不说我们能不能出得起那一百块的彩礼,光是圆宝这儿,你怎么交代?”
见老头子终于有点松动,赵婆子眸光狠了很,咬牙说:“一个小丫头片子,要送人还没人要呢!这么大了,养也不熟。不如卖出去——”
“老婆子,你想干什么?”老赵头心头一慌,“我告诉你,咱们大荒村还没出过卖儿卖女的事情!当初多艰难的事情都熬下来了。现在你要把圆宝卖了,我还做不做人了?咱们家还要不要脸了?”
声音带着怒火,隐隐拔高,看着赵婆子的目中满是不赞同。
虽然圆宝是个女娃,那也流着他家的血啊!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是被戳脊梁骨的。人都要脸,他一大把年纪了,要是卖了孙女,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知道这个一家之主平时看着虽然好说话,但是正事一旦发怒,那是谁说也不顶用的。做了这么多年夫妻,赵婆子也了解他,又转了转眼睛,改口:“不卖就不卖,就她那样,卖也卖不出个好价钱来!我已经找好了人家,只是这事儿没脸,不好让人知道,我打算今晚就把她送走!”
老赵头听了,心中隐隐不痛快,“你这是都打算好了,还找我商量什么?”
又吧嗒抽了一下烟,点火的时候,手却有点抖,又问:“你可问清楚了,红英那丫头真是个好生养的?我们家就玉柱一个没儿子了。我可不想咱们老两口死了之后,他还这么孤苦伶仃,得生个儿子给他养老才行。”
“问清楚了问清楚了,她姐姐嫁到大平村,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呢!”
“圆宝送人这事儿,你跟玉柱商量过了?”
“商量了商量了。玉柱哪有不答应的?”
……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的小了。
他们自以为压低声音就没人听见,可说到圆宝送人的时候,在柴房里堆里的一个小人却小小的动了一下。
清冷不甚明晰的月光洒下来,落在她白皙娇嫩的脸蛋上,两行清泪像断了线的珍珠。
圆宝伏在柴禾堆上,轻轻的抽泣。
夜渐渐深了,在门外的赵玉柱把柴房的门推开,叫了一声圆宝,圆宝没动静。
以为圆宝已经熟睡了,赵玉柱把圆宝放进一个大背篓里,背起就走。
五岁女孩身量很小,因为长期吃不饱营养不良显得非常的弱小,跟三四岁的孩子没差别。
她蜷缩着身体,还是一动不动。
赵玉柱放心了,心中暗骂一声,然后背起来往门外走。
赵婆子偷偷的把一囊水和两个烙饼塞给赵玉柱,声音压得很低:“晚上走夜路小心点。多翻几座山,离我们这儿远一些再把她扔下。这饼留着路上吃,别饿着了。回来的时候,你爹怎么问都别说,就说送出去了。能不能活就看她的造化了。”
她压根没有找着要圆宝的人家,只不过搪塞老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