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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宁澈想逃离这里。但他不能。

    他攥紧了拳,迎上父亲的逼视,努力睁大眼,不让自己在父亲经年的官威下屈服。他逼着自己与父亲对视,用力到眼眶发红。

    宁姒也觉得宁大学士的眼神在此刻严厉尖刻得可怖,于是弱声唤他,“爹爹……”

    宁大学士看她一眼,眼神转柔,周身凛冽的气势一收,仿佛就此放过了宁澈。

    宁澈却不服输,舔了舔牙齿,开口质问,“为何幼时您赞我是练武奇才,不允我浪费了这上好资质,督促我舞刀弄枪日后好保家卫国,真到了想要上战场的时候,您又百般阻拦?出尔反尔,是君子所为?”

    宁大学士目色沉郁,缓缓开口,“二十年前的大周,民贫兵弱,虎狼环伺,好男儿自当保家卫国。姜大将军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强势崛起,以二流世家旁支子弟的出身,在朝堂上、战场上为自己拼出一席之地,还娶了谢家嫡女,众人无不为之侧目。但现在的大周兵力强盛,除了姜大将军手握西北二十万大军,西南孙家,岭南木家,皆是世代从军,手中兵力数万,大周早已不是当年的积贫弱国。甚而近些年,开始向外扩张,口口声声说要收复失地,将游牧民族赶到最北边去。”

    “我问你,你现在参军是在保家卫国?爹以为,现在的大周最需要的是变法、是富国,你既不愿从文,那便守好我们的京都,何必远赴边疆,平白叫你娘担心?”

    宁澈细细听下来,听到这里手指一颤,“爹,我也不愿叫你们日日忧怖。但我年纪也不小,即将成人,您不能将您的关切变作捆缚我的枷锁,让我不得伸展。这不公平。”

    “还有,爹您别当我真不知晓,那些马背上的鞑子何曾真正安分?他们吃的喝的,有多少是从我们的子民手里抢的、屋里搜刮的?京城百姓是大周的子民,边塞百姓同样也是大周子民,怎能分作贫富贵贱?你们朝廷的变法,从来先富京都,再富中原、江浙,什么时候能惠及边塞,您什么时候再来阻拦我罢!”

    他说到最后,眼眶通红,踉跄着脚步冲出正堂,掀袍迈过门槛时险些摔倒。

    “哥哥!”宁姒睁大了眼,不知为何发展成这样。

    但那一刻,哥哥匆忙又踉跄的背影深深刻进她的心里。

    她觉得,哥哥虽然顶撞长辈、狼狈离开,但他激动强硬又微带嘲讽的话语里,藏着某种力量。是捍卫,是觉醒,是雏鹰长鸣。

    宁大学士盯着宁澈离开的方向,怔了一会儿,叹道,“这混小子!”叹的这口气,包含了诸多无奈、关切,还有一丝欣赏。

    常玉柔略带忐忑地开口,“逸风,我们是不是……错了?”

    宁大学士握住她的手,“他才十六,我们怎知他以后会不会为现在的冲动偏执而后悔?我们为人父母,考虑得多而长远,是人之常情。”

    宁姒觉得她该走了,走之前弱弱地反驳了一句,“爹爹娘亲,哥哥马上就十七啦!”

    宁大学士这才察觉宁姒还在屋里,抚额道,“是,你哥哥又大一岁了,但是还没有成年。”

    宁姒挪到爹爹身边,两只手搭在他膝上,歪头问,“哥哥都十七了还不能自己做决定?”

    她扳着手指,“那嘟嘟八年之后,和哥哥一样大了,也不能自己做决定?这么一想,就觉得好没劲,嘟嘟不想长大了……”小脸儿皱成一团,充满了生活的艰辛。

    这下把爹娘两人都逗笑了,一个揉她脑袋,一个捏她小手,爱得不行。

    宁姒虽然调皮捣蛋,但在大事上从来温顺,从不反抗父母长辈,这样一来,她的小性子也显得惹人怜爱。宁澈也是像纨绔子一样从小不让人省心,最后剑走偏锋照样成了京城子弟中的某种榜样,但就在今天他的反骨终于凸显。

    宁姒的反骨,什么时候才会长出来?

    ……

    宁姒回到自己的卧房,脑中乱糟糟。

    一会儿想着哥哥的对抗,一会儿想到阿煜哥哥即将离京,过会儿又想着什么时候带着小礼品去看兰央……宁姒深深叹气,小小的人儿,是真的忙啊。

    茶蕊和茶汤一个为她松发宽衣,一个给她兑温了水。宁姒泡在水里的时候,闭上眼回想的全是哥哥说起边塞的语气。

    边塞,就那么好吗?哥哥和阿煜哥哥都想去。

    有蜀中好玩吗?那里的吃食怎么样?

    宁姒在无边无际的想象着,突然觉得繁华的京都待得久了,确实会心生无聊厌烦之感。哥哥那么急切地想要冲出这个牢笼,那么外面的世界一定有它的迷人之处吧。

    于是,夜半时分,宁姒捧着一个小木盒,借着给哥哥送生辰礼的理由溜进宁澈的卧房。

    ……

    宁澈身着米白色寝衣,没有困意,便披上披风坐于案前,将诗书再度温习一遍。

    他手中的书是姜煜的,书页上整齐地记着他的见解、联想与对政事的思考,摘录的句子还细心地标注了出处,很方便宁澈查阅。姜煜会很多种字体,这上面是蝇头小楷,娟秀小巧,像是女子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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