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海鲜区的张玉凉背后一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时隔两个小时之后,在他看见桌上除了萝卜排骨汤以外全部添了洋葱的菜并且额外添了一道芹菜牛肉时,让他真切明白了何为绝望。
“你们是魔鬼吗”张玉凉痛心疾首地灵魂质问。
程澹和阙天音被他生无可恋的表情逗得笑成了两百斤的孩子,忘生禅也忍俊不禁。
所幸他们也不真的是什么魔鬼,菜里的洋葱大多是幻化而成的,阙天音只单独做了一道洋葱炒芹菜,而且味道出奇的不错。除了张玉凉一筷子没动之外,其余三人都吃了不少。
吃完丰盛的午餐,四人撑的不得不打坐运动消食,蕴含充沛灵气的食物在体内分解成最原始的天地能量,随功法运行而缓缓渗入骨骼肌肉之中,助他们舒缓疲劳,调理气血,虽然效果并不明显,不过聊胜于无。
反正他们本来也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不奢求更多。
程澹坐在廊下,太上忘情心法自发运行,顷刻间带他入玄虚高妙之境,如鲲鹏遨游九霄,如如日月亘古相照,又似落在极高极远之处,连星辰光辉亦不可触及,挣脱一切外物束缚,得大自在大逍遥。
心神陷入如此境界,若是一个不慎,极有可能迷失在这种无拘无束的自由幻象中。
但程澹不惧,历经三世因果,潮起潮落、缘生缘灭,他看过太多世事无常,早已练就一颗坚韧的心。
更何况,他与红尘俗世之间还有一个牵绊,那就是张玉凉,有张玉凉在,这般逍遥无为的境界再惑人,也留不住他。
其实太上忘情心法从本质上来说并不是很适合程澹修炼,但他又是世上最适合修炼太上忘情心法的人。
前者是因为他有牵挂,心思不纯,难以臻至极境;后者也是因为他有牵挂,不至心神失守走火入魔。
矛盾而又统一。
程澹专心修炼,却也记着时间,在第二堂课开始之前收功醒转,一睁眼,便对上张玉凉投来的目光。
彼时,张玉凉正拿折扇拄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眼底流转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但这些情绪大多消融于一抹浅浅的笑意中,他还未来得及捕捉,就都消失得彻彻底底,仿佛从没出现过。
“你修炼了太上忘情心法”张玉凉以扇掩面,笑眯眯地问。
“是。”出于对他的信任,程澹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不错啊,能把太上忘情心法修炼到这个地步的人,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张玉凉缓缓摇扇,露出赞许的笑容。
闻言,程澹好奇问道“那第一个是谁”
“第一个”张玉凉微微挑眉,好像他问了个有趣的问题,“第一个正是今日给我们上第二堂课的老师,剑宗二长老,修行界唯一一位将太上忘情心法修炼到观道境的剑仙。不过准确来说,他已跳出了心法桎梏,直取太上忘情道本源,本质上和太上忘情心法已经没什么关系。”
蜀山剑宗创宗至今只出过十余位剑仙,但以太上忘情之道成就剑仙修为的只有这位二长老一人。
程澹暗暗咋舌,对二长老钦佩不已。
能在灵气复苏之前就将一条断路走到此等境界,这人必定是有大毅力大决心之辈,不容小觑。果然无论哪个时代都不缺天才。
“不过”张玉凉话锋一转,又遗憾地叹息道“剑仙前辈之路,也只能止于剑仙之境,无法再冲击更高境界。他虽修为精深,却也做不到真正的太上忘情,他亦有执念缠身,难以放下。”
太上忘情的确不是断情绝爱,然而要求修行者全然不受感情影响,如此标准与断情绝爱也相去不远,甚至更加苛刻。断情绝爱只要求断绝,太上忘情却让人铭记而忘,连曾为神灵的张玉凉都做不到的事,凡人又如何能够达成
或许只有传说中的圣人才可做到吧。
“我也有执念牵绊不可割舍,太上忘情道对我来说也是死路。”程澹微微一笑,淡然自曝心迹,“好在我不强求非要在修炼一途有何建树,可堪自保足矣。”
说这话时,他的身影沐浴在午后的暖阳下,身后却扯出长长的影子,宛如一段难以捉摸的过去,与他隔着亿万光年,又血肉相连,让他看上去极为遥远。
恍然一抹幻影。
张玉凉不知怎么,心里忽的一紧,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又在他疑惑地看过来时慌忙松开,若无其事地摇着扇子起身“该去上课了,走吧。”
说完便像落荒而逃似的往外走。
阙天音正好走出门口,见张玉凉心急火燎地走得飞快,不禁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程澹更奇怪地摇头“不知道啊。”
“啊”跟在阙天音身后出来的忘生禅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他走错方向了,授课地点在飞雪台,不是早上的青鱼连云亭。”
“”
心慌意乱走错方向的后果,就是张玉凉在开课将近两刻钟后才姗姗来迟,不得不猫腰从众多弟子中间走过,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