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点头,从袖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推到他面前,解释道:“我点校经书时,与几位同僚交好,他们是前几年春试的佼佼者,又机缘巧合地被安排去整理历年试题,对春试题目范围了解颇深。我从他们手中得了一份他们整理好的题目,本是想赠予张兄参考参考。现在看来,张兄恐怕用不上了。”
张玉凉的袖子下,程澹从他故作真诚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想提醒一下张玉凉,又不知该怎么做。
好在张玉凉也不是蠢人,程澹都能察觉的事情他不会感受不到。
只是,碍于李诚是王老先生推荐他相交之人,加上李诚送题用的理由正当得令他无法拒绝,故而他还是先收下了册子,准备见招拆招。
“多谢李兄,这份试题于我有大用处,我便却之不恭了。”张玉凉拿起书册假装翻看了一下,却暗中以余光注意李诚的反应。
李诚到底年轻,纵然极力压抑,眉眼间仍旧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喜意,暴.露了他真正的心思。
果然有鬼!
张玉凉的手指摩挲了一下纸页边缘,打算等李诚离开后,好好研究研究这本试题。
目的达到的李诚没有多留,和张玉凉闲聊了几句,便以不想打扰他温习功课为由告辞离去。
张玉凉也不挽留,让婢女送他出去,自己则又拿起了那本书册。
程澹从他衣袖下钻出来跳到桌上,撅着屁股伸了个懒腰,然后垂着尾巴走到他手边趴下,拿爪子扒拉扒拉他翻看书页的手。
张玉凉无奈地看了自家什么热闹都想凑的毛团一眼,把册子放到桌面上,让他也能看到。
于是,一人一猫便进入了全神贯注研究试题的智者模式。
不过,没看几页便头晕脑胀的程澹很快又切换成贤者模式,下巴往张玉凉的手腕上一搭,半眯着眼假装在看,其实正借机打盹。
张玉凉笑了笑,换一只手翻页。
册子很薄,拢共十一页,张玉凉来回看了数遍都看不出其中藏有什么玄机。
试题并不多,以帖经和杂文题为主,试策题只有三道。一道出自《尚书》,两道出自《论语》,角度颇为新奇。而答案也不知何人所写,论据清晰的同时兼具文采斐然,无论让哪个考官来看都会被点为最佳。
抛开李诚赠送试题的目的不谈,纵览全书下来,张玉凉获益匪浅。尤其是那道《尚书》试策题,让他看到了研读《尚书》的新的角度,这对《尚书》研习已隐约摸到瓶颈的他而言是千金不换的启发。
可是,李诚到底为何送这本册子给他?
张玉凉冥思苦想,只觉得有一线灵光在脑海中忽明忽灭,他却触不着抓不住。
除了册子上的试题皆是新题,而非李诚所说的往年题目之外,还有什么……嗯?
张玉凉似乎抓住了灵光的尾巴。
明明册子里都是新题,李诚为何要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不,不对,李诚并没有说书册里的题目是往年旧题,只说那是同僚整理的题目。但那又如何?不过是几道题目罢了,他能在里面作何文章?
张玉凉隐隐摸准了李诚思路的脉络,只差临门一脚的提点。
这时,迷迷糊糊睡过去的程澹脑袋一沉,下巴磕在书页上,正正压住了一个字。
张玉凉担心他磕疼了,忙暂时收起思绪,抱起他给他按揉下巴,余光不经意扫过他磕到的字,神色蓦然一凝。
那是一个“弊”字,舞弊的弊。
堵塞的思绪刹那间畅通无阻,张玉凉想明白了一切。
欣喜一笑,他抱起睡眼惺忪的程澹用力亲亲他的脑门,说道:“团团,你真是我的小福星!”
说完,放下他便风风火火往外走去,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婢女小心照顾他。
程澹一脸懵逼。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醒了?
嗯,一定都是愚蠢的主人的错!
程澹张嘴打了个哈欠。
……
张玉凉这一走,直到晚饭时间过了也没回来。程澹虽然有些担心,不过相信他能处理好自己的事,便没有多想。
其实想了也没用,他现在是猫不是人。何况在他还是人的时候,智商也不比张玉凉高。
比起张玉凉去干什么了,程澹更在意的是自己平白得到了一段不受管制的时间。他不用再害怕被张玉凉发觉不对,只要注意避开门外守着的婢女,想怎么撒欢都行。
于是,他跳下软榻,踩着桌案借力跃上窗台,仗着一身纯黑皮毛能够完美融入夜色,堂而皇之地在两名婢女的眼皮子底下溜出书房。
许是变成猫之后继承了猫咪好奇心重的特点,在房间里憋了好几个月的程澹一直很想出门溜达溜达。
不需要张玉凉陪同,独自一人……一猫的那种。
张玉凉是个好主人,他甚至从不以主人身份自居,待程澹好的不得了,所以程澹并不讨厌他。只不过猫咪天生性子野,程澹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