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孩子,穿着脏得发臭了锦衣, 或许那根本不是锦衣, 只是没有做完的布匹。
他不会说话, 甚至不会走路。
他是用爬, 穿过了回廊,才到了狗洞旁拿饭的。
所以他的膝盖全烂了,长着难看的冻疮,疮流脓了, 血肉模糊地烂了两只腿。
那孩子要逃,明月辉赶紧抱住他,“不许逃, 不许逃”
“啊啊啊啊”孩子发出虚弱的叫声, 两只手无力地想要抓住那一抔雪。
这或许,是这孩子的最后一个冬天了吧明月辉想。
如果他没有遇到她, 如果她没有闯进这个冷宫。
她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孩子的脑袋,安抚他的情绪, “别怕。”
“啊啊”
“别怕, 我不会害你的不要害怕我”明月辉的披风毛茸茸的, 是上边才发的兔毛披风。
制衣局的福利还是蛮好的, 这样的披风,可以保一名劳动力在这个风雪天不死了。
她脱下了披风,细细裹着那个孩子,“我呢,叫做梓宣。”
“我说了我的名字, 以后我们也算认识了吧。”
“今日,是元宵呢,我给你带了可好吃的饭菜”说着,取出食盒里热乎乎的新饭菜,“我们可以过一个很好的元宵节了。”
那孩子的眼睛黑碌碌的,就这样瞧着她,安静下来,瞧着她那一张干净清秀的容颜。
明月辉所不知道的,是在同一时间,万家灯火的元宵。
一人立在雪地里,城楼上,瞧着城中的灯火煌煌。
少年穿着铠甲,身后藏着整个天下的孤寂,他以手接了一片雪花,“鸭子。”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看看洛阳的元宵节吗”
“现在的你,可否看到了”
他的肩膀抖动,一张俊美非凡的脸仰望着夜空。
云皇后挟持了他的鸭子,如今生死未卜,那人只教他为其卖命,可他不知到底是否在为仇人卖命
“我想你”少年喃喃道。
一粒冰凉的雪花落在了他的额头,他拢起嘴,大声喊,“鸭子,我想你”
我好想好想你啊
明月辉从此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就是给冷宫里的孩子送饭,教冷宫里的孩子说话。
她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梓亭。
梓亭总叫她不要去了,说那个孩子的眼睛好可怕,像一只狼崽子。
“就算是只狼崽子,也是只没有牙齿的小狼崽。”明月辉安慰梓亭,她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心底的野心,总有一天,会将她吃干抹净。
明月辉以为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地过了,没想到,有一日,这样的平静被一个少年打破了。
这是春天的某一个时候,万物复苏,山茶、海棠、桃花都开了。
明月辉拿着绣绷跟几个小姐妹在院子里刺绣,草长莺飞,云低风清。
“快去,快去看啊新来的执金吾,新来的禁军统领”几个宫人跑来,大声喊道。
小姐妹们如同鸟儿一般,放下绣绷,提起裙子便往外跑。
明月辉不想动,反正来了什么人,都不关她的事,她考虑的问题是,今日能不能从御膳房多顺一碗鸡汤走。
那孩子的衣服上,绣了一个沅字,明月辉就叫他阿沅。
阿沅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想多给他补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谨小慎微的她,对一个冷宫中的孩子,产生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怜悯,这样的同理心,使她生平第一次勇敢。
蓦然间,她的手腕被握住了,“梓宣,不去看看吗”
是爽爽快快的梓亭,她有好事,总是忘不了明月辉。
“执金吾有什么好看的”明月辉不懂,就是在宫城里巡逻的禁军统领罢了。
“你可不知了,这一次陛下新招了一批禁军,这些禁军除了地方豪杰以外,大多都是前来历练的世家子弟。”梓亭笑语盈盈地为明月辉解惑,“你可知我们宫人的出路拢共有几条”
明月辉呆呆看着梓亭,摇了摇头。
“要么一直做宫人做女官老死宫中,找个太监对食,或者运气好点,被陛下宠幸升了份位。”梓亭悄悄凑到明月辉耳边,咬耳朵说着贴心话,“现在陛下这个样子,怕是不会宠幸我们了。”
明月辉差点没笑出声,梓亭竟然敢跟她说这么大不敬的话,是真的把她当好姐妹的。
如今的皇帝是个痴儿,而且现在完完全全被云皇后把控了。
无论是上朝还是批改奏折,都是云皇后一手把持。
不要说临幸她们了,就是走出太极殿,怕是也办不到。
“要么等二十五岁出宫,不过到时候便是老姑娘了,听说也不是很好嫁人。”梓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不过现在,去勾搭一名世家子弟,宫中气氛很宽松,若是那名世家子弟真心爱重你,便能向管事的娘娘乞一个出宫。”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