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年只是个丫鬟,这种私下的聚会带几个下人去也不突兀,却没有资格和主人们一起乘车,只得在后面跟着。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了听风楼。听风楼的装饰很是华丽,怎么张扬怎么来。都说用金银堆砌出来的东西俗气,可当真有满屋子金光闪闪的东西摆在面前时,便只剩下震撼。
苏九年在后面拿东西,进来得晚一些。她原本想着,来参加送别宴的人很多,到时候人多口杂,总是能寻上一个机会同秦三爷见上一面。但是进了里面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主子都在二楼聚着,而跟着过来的下人则是在楼下。
这次宴请的人出了大手笔,一楼也摆了几桌酒席供下人们食用。难得不用在主子面前侍候,还能尝尝听风楼的食物,众人都有些高兴。
苏九年心里着急,却没有没有法子,干巴巴盯着楼梯的地方入神。
她身边坐着的,是寿王府上的丫鬟桃乔,见她一直心神不宁的,好意问着:“你怎么了,可是身子有不舒服的地方?”
“嗯?可能是昨日没有睡好,脸色有些差吧。”苏九年笑了下,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后,“我是淮阳侯府的丫鬟,姐姐是?”
桃乔跟着周承安出来过几次,知道自己的主子同淮阳侯交好,对着苏九年更加热络几分,“我是寿王府,今日宴请的人正是我们二少爷。可惜我们二爷马上就要去边塞,不然我们日后还能见上几面。”
苏九年有些惊讶,她从前听人说过寿王的事情。寿王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年幼时误食了送给圣上的补品就中毒了。虽然后来及时医治,但是寿王还是落下了病根。圣上因此对这个弟弟很是歉疚,寿王府恩宠不断,俨然是盛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人家。
而寿王仅得两子,怎会将幼子送到边远苦寒之地,经历刀剑?
她没有想得明白,也知晓这是主人家的私事,她和面前的丫鬟远远没有亲密到能谈及此事的地步,因此也聪明地没问。两个人都是知晓分寸的,都只捡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趣闻说话,倒是也不尴尬。
说了半天,桃乔喝了口甜酒,猛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将自己的脑袋一拍,“坏了,我们二少爷出门的时候,还交代我将马车后头的桂花酒送过去,你瞧着我这记性,到现在才想起来。”
苏九年心思一动,连忙问着:“要不我陪你过去吧。”
“自然是好的,今日的酒水带得有些多,我还愁着怎么带上去呢。”桃乔笑了声,和苏九年一起离座,颇有些自豪地说:“我们王妃酿的桂花酒最是好喝,有时候宫里的贵人都会讨要一点呢。这坛子酒还是七年前埋下的,要不是二少爷这次去边塞闹着要喝,还未必能拿出来呢。”
苏九年顺着她的话说:“那上面的爷们都有了得口福,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桃乔听了冲她眨眨眼睛,笑得狡黠,“那你今日真是运气好,我偷偷匀下来些,呆会也让你尝尝。”
听完,苏九年因吃惊瞪大眼睛,没有想到桃乔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桃乔撞了撞她的肩膀,“你放心吧,我们二爷是最好说话的,就是被发现不过是被骂几句,不会要紧的。”
苏九年将劝告的话全都吞了下去,也不知道寿王府的二公子是什么秉性,纵得身边的丫鬟如此行事,干巴巴说了一句,“你小心些吧。”
两个人从马车将酒坛子抱下来,就返回原地上了二楼。这次倒是没有人拦着,苏九年跟在桃乔的后面,眼角的余光看见右手边的屋子刚好关上门。在门被关上之前,她恰好看见了一片月白色的衣摆。
眼见着机会就摆在自己面前,她的心头狂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差点就踩错了楼梯向前面栽去。
稳了稳步子,苏九年暗自告诫自己,要沉住气,到时候找个机会偷偷溜过去就好。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不停地在心里打着腹稿,模拟着到时候该如何说话,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为自己争取有利的条件。
二楼很是热闹,这些人都是盛京城里的权贵人家,官场上老气横秋,到了这里却仍旧是那个横冲直撞的少年。
有人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跟在桃乔后面的苏九年。小姑娘虽然还有稚气,但真真是生得好看。
男子已经有几分醉意,举着酒杯,遥遥敬向上方的周承安,“奉先,你府上的丫鬟真真是标志,我正缺个,不如忍痛让了我,如何?”
“去你大爷!”周承安容貌显小,发起火来也虎得很,接过得桃乔手上就酒坛子,就直接往桌上一摔,发出巨大的声响。他不耐烦地说:“胡三,你要是喝醉了,回你府上怎么胡闹,我都不管,要是把心思动到我身边得人,我就把你的爪子给剁了。”
如此一闹,那名叫做胡三的男子一下子清醒过来,面上有些不好看,却碍着权势,黑着脸向周承安道歉。
周承安护短得很,又是直脾气,压根就不理他,对着桃乔说:“倒酒!”
秦明尧正好坐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一切,然后盯着胡三的后脑勺,笑意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