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过来!”
许鹤宁面无表情,依言跟在老人身后。
云老太爷并没有带他走远,出了金銮殿,就站在离殿门不远的地方,厉声道:“胡闹!”
一句斥骂,让经过的大臣都吓一跳,朝两人看一眼,又快步离开。心里赞同道,这个水寇可不是胡闹,一举得罪两皇子,云家这是摊了个什么姑爷啊,倒霉哦。
云大老爷也走来,心情复杂看了许鹤宁两眼,没有说话。
许鹤宁被斥骂,也不反驳,就是嗤笑一声,不以为意的样子轻狂。
在外人看来是真不可救药了。
“回你的肃远侯府呆着去。”云老太爷在厉声后就是赶人。
许鹤宁闻言抿抿唇,对上老人的视线,从老人眼中看到一片明亮,那片光亮下隐藏着一丝赞许。
他在那目光中愣了一下,内心深处有什么情绪在疯狂滋长。
初遇老人的对话在他脑海里回响。
“我只是个水寇,阁老要剿倭寇,找错人了。”
“不,你是谁,你自己说了算。你的才能,不能就这么可惜了。”
“你找错人了。”
“我不会看错人。”
……我不会看错人,那个老人坚定,目露对他的赞许。
当时他想,这个臭老头就是哄他去卖命的,迫于现实,他确实也去卖命了。
可如今因为相同的目光,他忽然觉得或许是自己想错了。
“阁老,我不会让卿卿受委屈。”
旧忆远去,他目光坚定,和当日老人的神色如出一辙,朝老人深深一揖。
“父亲,他——”云大老爷望着独自离去的青年,欲言又止。
“他很好。夹在太子和大皇子之间,还不如直接跳出来,把被动变主动。就是没想到他行事这样大胆,太过明目张胆。但这样一来,只要许鹤宁出点什么事,舆论当然是指向两位殿下。不管事情是哪位做下的,两位殿下现在就只能恨得牙痒痒,还得顺带护他不让人真暗算了,免得自己名声真被拖累。”
这就是应了那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那种打家劫舍的匪气带到朝堂上来,居然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云老太爷想起皇帝和两个皇子的表情,不知为何想笑,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他还得端着气恼的样子。
嗯,笑不得,笑不得。就是不知道皇帝后悔把许鹤宁弄回京没有,以后日子有得热闹了。
“走吧,不用我们操心了。”云老太爷抵拳咳嗽两声,嘴角有弧度扬起落下,转眼即逝。
云大老爷也想明白女婿的打算,确实想操心也操不了。
父子俩走了几步,云大老爷还是忍不住问:“父亲,两位皇子不闹腾了,那陛下那就不责怪吗?”
“你不是讨厌那小子的,这会还真操上心了。”
老人挪揄,云大老爷咳嗽两声:“一个女婿半个儿。”讨厌和操心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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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鹤宁上来就干了番大事,大臣们下朝后还在议论纷纷,当事人却一拍屁股跑回家了。
他进府门后,犹豫了会才往正院二进去。
不想刚跨过门槛,就见到庭院里多了张躺椅,昨天夜里还烧得迷糊的人儿正半躺着,阳光穿过浓密叶片,斑驳投印在她身上。
歇了一日精神好转的翠芽见他回来,忙蹲身见礼。
许鹤宁大步前去,来到那个俏丽的少女跟前,低头一看,发现她果然是睡着。长睫如扇,唇若胭脂,睡梦中模样再甜美不过。
“怎么任她睡这了?”他不自知的放轻声音。
翠芽无奈地回道:“都劝不住,夫人说生病了更不该闷着。”
许鹤宁微微一笑,眼底落满阳光。
还是娇纵的。
云卿卿一觉醒来正是用午饭的时间,睁眼先问了句侯爷回来了吗,下一句就是饿了让摆饭。翠芽被她逗得直想笑。
她们姑娘是掐着饭点醒的吧。
云卿卿是个不亏待自己的人。困了就睡,饿了就吃,病了当然更是要睡好吃好。
丫鬟婆子们拎着食盒穿过院子,云卿卿得知许鹤宁就在书房,差翠芽去问一声回不回屋用饭。
翠芽带回的回复跟以前一样,说是有要事忙。
她没多想,填饱肚子,忍着汤药的苦涩味道一口给喝个干净。
她喝药的样子像是要跟人拼命一样,那股狠劲儿让李妈妈都看笑了,想起昨天晚上许鹤宁喂药的事。
“夫人昨晚还好是睡着的,不然侯爷那样一口一口地喂药,夫人不得苦出眼泪来。”
一口一口喂药?
云卿卿略感奇怪,问:“昨夜不是奶娘你照顾我的吗?”
居然是许鹤宁给她喂的药啊。
李妈妈闻言抿着嘴直笑:“哎哟,老奴都快急哭了,都没能喂进去。要不是侯爷亲自给你渡药,这烧估计是不能那么快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