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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别卅四, 封如故披衣沿河缓缓而行。

    他有家可回,却并不很想回去。

    沉水清寒, 但终归是天水, 格外养人, 水边应季、不应季的各类树木丛生丰茂。

    封如故在林间兜转几圈后, 攀上了一棵花梨木, 坐在树干上, 摘了豆荚, 剥开, 在掌心细细筛选。

    直至天色微黯, 夜蝉疏疏,封如故才结束了他的不务正业。

    他长腿一抬,竟不带任何灵力,从离地十数米的梢头纵身跳下

    林中一道久候的身影一顿, 在察觉到他确然没有动用半点灵力后, 身形疾掠, 僧袍惊起几片花叶, 将即将重重跌到地面的封如故拦腰接了个满怀。

    就像接住一个从天而降的酹酒花神。

    注视着这张因为劳累而泛着淡淡红晕的脸,如一面上表情依旧寡淡,表情、声音似乎永远不会为外物所动,与封如故这样近身相拥是如此,尾随被抓了现行也是如此, 叫封如故都有几分佩服他这种拿捏得当的从容感了“云中君, 你这是做什么”

    封如故理直气壮道“爬上来已是累极之事, 再要依照原样爬下去,可不是要封二的命吗。”

    以为他是头晕目眩、跌下树来的如一闻言心松了片刻,长睫垂落,避开他的眼睛,好像只要如此,二人便没有像现在这般亲昵“若贫僧不在,云中君还会这般随心所欲吗”

    “你不是在吗”他笑嘻嘻地伸手扣住如一颈后“我赌大师慈悲心肠,不会舍得不管封二。”

    如一环住他腰身的手掌一紧,将他半放半扔了下来“胡闹。”

    封如故在心里咦了一声。

    隔着一层衣服,封如故都觉出,如一揽在他腰间的手掌好像有些出汗。

    封如故想,大概是沾上夜露了吧。

    另一边,如一盯着自己的手掌,估量他的腰围最多只得三掌,着实太细了些。

    但他很快觉出自己这样的测算简直是多此一举“回去吧。”

    “不回去。”封如故却说,“我心中有事,不想回去见师兄。”

    既然知道七花印会再破一次,何必惹得师兄担忧

    既然知道见了他,自己就会心软,不如暂时不见。

    如一眉心微皱,刚想问,封如故便笑吟吟地拍拍他的肩“你安心罢,我刚才只是去见了卅四叔叔,不是要做坏事。”

    如一一怔。

    片刻过后,他才反应过来,封如故误会自己从刚才一路跟踪他到现在,是怕他又惹下什么出人意料的麻烦。

    封如故将话说到这份上,如一也不好解释,自己从他出剑川起就跟着他,只是怕他身体有恙时身侧无人照料罢了。

    他冷硬道“这样最好。”

    话刚出口,他便有些懊恼地低下头去,低念一声佛号。

    不知怎的,每每面对封如故,他满腔的情绪就难以收拾,恨不得满溢出来。

    封如故则略感酸涩,笑了一声。

    他想,果真这般讨厌我吗。

    既是不急着回去,又把暗中跟踪的如一骗了出来,封如故索性赖上了他“大师,共乘一剑,坐观夕照,如何”

    如一对此人的心血来潮无奈已极,以指节探他的额温,发现温度退了不少,便半命令道“回去休息。”

    他本想用佛珠直接将人带走,但惯性地一抬手,才发现佛珠早已断成离珠,散入沉水之中。

    封如故趁势撒娇“我不想回去。我也走不动了。”

    如一“你”

    封如故轻声说“我是真的走不动。”

    听到他这样说,如一没再说话。

    在封如故以为他会嫌自己麻烦、拂袖而去时,他竟招手唤出“众生相”,掐一个诀,木剑迎风而长,很快长到了九尺长。

    封如故欣欣然侧坐上去。

    如一盘膝坐于剑上,只叫在剑川四周的树林上空徐徐兜圈,并不往高处去,免得叫封如故平白又受了风寒。

    封如故果真是个闲不住的,坐了一会儿,便从随身锦囊里取出一副棋盘、两盘玉子“手谈一局”

    如一正想着自己的手要往哪里放,这下倒省了多余的心思了。

    下棋确实是个分心的好法子。

    如一执黑,封如故执白,二人对坐,准备在剑身上对弈。

    然而,封如故方一开局,如一便看出来,这棋盘不是寻常棋盘,棋局亦不是寻常棋局。

    此乃“剑局”。

    这是道门所谓的棋道,蕴理于棋,藏锋于子,落天元,贯长气,建立一片虚空剑境。

    棋盘上的一进一退,一来一往,看似棋斗,实则是剑试。

    更准确地来说,这是一场心斗。

    不动灵力,只比心法。

    封如故单指摩挲棋子,道“我今日观你剑路,是聚阴气于体,采众生业果,因此剑势大有青衣鬼话、尸衣遮天之相。道家剑法,崇尚天地万物,而佛家剑更崇尚意中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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