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随风飘舞的藤蔓似乎成了精,从四面八方朝我一拥而上。从地底下钻出沿着我的小腿一路向上攀爬。
我周身散发着浓烈的黑色怨念,用以抵挡这些魔怔了的藤蔓。好一会儿,我才摆脱这些藤蔓往林子深处走去。
为了避免自己迷路,我在沿途的树上都做了标记,可一连走了好几个时辰,我竟一次都未曾遇见做了标记的树。这就证明,我并不是遇到了路瘴在林子中打转。
这林子真是大!越往深处,越是静谧,到后来,就连鸟鸣和猿啼都消失了。
停下脚步,环顾着四周,时下瘴气稍稍退去,我才得以看清周遭的环境。放眼望去,盘根交错的树木彼此缠绕,树皮呈深褐色,树干粗壮,高可参天。最诡异的是,置身这个林子中,完全看不到天。
我原先以为是林子里枝繁叶茂的树,挡住了天幕。直到现在,抬头细细望去,才发现林子上空并不是天幕,而是一层淡蓝色的诡异结界。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我现在已经放缓速度,容忌的追兵始终不见踪影,莫非他们没进入林子?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究竟。我索性不再往林子深处走,取下腰带绑在两棵树上,一骨碌爬上去闭目养神。
有些时候,我确实是心大,在完全陌生的地方,一边提心吊胆,一边还能照常入睡。只是,对我来说,入睡并不一定是好事。自打我有记忆以来,就时常被一个梦魇困扰。
这次,也不例外。梦魇中,一望无际的黑暗裹挟着咸涩的海水肆虐地吞噬着我的灵魂。以我以往的经验来看,挣扎往往没有半点用处。因此,我这次便破罐子破摔,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梦醒时分。
几度窒息,几度生还。当最为凶猛的浪潮朝我迎面拍下之际,一个面容稚嫩的少年挡在了我的身前,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天地翻转。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消退,四周不再是方才的一片漆黑,而是同结界一样的淡蓝色。
我近乎崇拜地看向眼前这个长着精灵耳的怪异少年,“谢谢你。”
“姐姐,小卓终于等到你了!”怪异少年转过身,银色的瞳孔里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悦。
“姐姐?小卓?”
顾桓告诉我,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恶鬼,六亲无力,天生就是个孤儿。这会子,怎么有个俊俏少年,叫我姐姐?莫不是认错人了?
小卓欣喜地点点头,银色的长发银色的瞳孔银色的衣袍闪着点点星光,气质卓绝。
“小卓,这是哪儿?”我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俨然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他的眼里满是怜悯,好似真将我当成了他的姐姐,“姐姐,这是家。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我震惊地瞪圆了眼,“家?”
他点了点头,正要开口之际,我的梦境开始坍塌。
“姐姐,结界被毁,我的元灵受不得外面的强光。过些时日,小卓定去找你。”
我紧抓着的小卓的手扑了个空,他如尘埃一般消失在我的梦境中。我簌地睁开眼,已不见小卓踪迹,但我确信,他不仅仅我梦魇中的一个幻影那么简单,他一定是真实的存在。
“且歌!”容忌咬牙切齿地怒瞪着我,手中的九节鞭扬手就要挥下。
“殿下!殿下息怒!”我就地打了个滚,灵活地往边上闪躲。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鞭笞本殿?”
容忌此言一出,他身后的天兵看我的眼神仿若看一具死尸般带着怜悯,看来他们也笃定这次我是逃不了了。
我扑通一声跪在他身前,抱住他的腿,声泪俱下,“啊殿下,我们那时候都喝多了,你都控制不住自己将我扒光吃干抹净了。我只是一蛮荒恶鬼,喝到兴头上,玩玩小皮鞭不也很正常?”
身后的天兵不可思议地长大了嘴。
“想不到,不近女色的殿下被一只鬼睡了?”
“不仅被睡了,还被她用小皮鞭抽了?”
容忌听见他身后一片叽叽喳喳,冷着脸让他们赶紧滚。
瞬间,天兵住了嘴,此起彼伏地分批次滚回了仙界。我原本打算趁乱和他们一起滚,不想容忌的眼睛寸步不离我。
他捏着我的下巴,一双细长的眼仔细打量着我,“本殿怎么不记得本殿碰过你了?你可知道,造谣上神,是什么后果吗?”
我身体瑟缩了一下,怯怯答道,“那兴许我喝高了,记混了?又或者,我心里朝思暮想着能爬上殿下的床,从此飞上高枝,就误把幻觉当真了?”
容忌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他耳根微红,不可置信地质问着我,“你竟如此不知羞耻,幻想着爬上本殿的床?”
呸,我还真真未有过这样龌龊的想法,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他这么当真作甚?
“且歌!本殿在同你说话,你还敢走神?”容忌气急,伸手捏住我的脸。
“殿下,你究竟在纠结什么?那日也是你给我斟的酒,结果咱俩不胜酒力,都做了些傻事,但也都是可以随时翻篇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