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招算计的人以为他不在宫里,这样才能肆无忌惮的展开拳脚。
而他借口出去之后,又马上暗中折回来了,应该也是为了螳螂捕蝉,等着在暗处抓对方的小辫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放任自己被堵在了这个凶案现场。
其实之前就算那两位夫人进来查看了,如果萧樾真的不想沾染……翻窗翻墙,甚至是躲在暗处等那几个女人进来直接把人都打晕然后趁乱溜掉都可以。
可是他却没那么做?
是有意为之?还是当时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将他拖住了,让他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机?
武昙心中有了这些揣测却偏又没法跟萧樾询问确认,于是心里就越发没底,双手死死的攥着他干净的左手。
他们夫妻俩坐在椅子上,那两个晕过去的已经被她们的同伴掐人中给掐醒了,这时候四个人互相偎依着,浑浑噩噩的站在这大殿的一个角落里。
锦竹原是跪在内殿的,可其他人都撤出来之后让她独自面对姜太后那般恐怖的死状她心里也怕的紧,于是就也跟着挪出来,面朝大门口跪在了内外两殿中间的屏风外面。
而那些侍卫,则是自觉得退到了殿外,守在门口。
他们这明显是变相在看押萧樾的,萧樾却面色如常,气定神闲的,半点也不在意。
长宁宫的位置在皇宫建筑群里很靠后,离着这里不近,来回一趟要不短的时间,前后约莫是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周太后才赶到。
她从辇车上下来,脸色不怎么好,也没用人扶就疾步先走了进来。
“哦,母后!”萧樾立刻带着武昙站起来打招呼。
周太后只看了他一眼,脚下步子没停,径直往里走,站在内殿门口看到里面的那一幕……
纵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她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不是因为姜太后的死状太恐怖,而是因为——
死的这个人是姜太后!
“阿弥陀佛。”跟在她身后进来的赵嬷嬷看见了,只觉得心脏狂跳,不禁念了句佛偈。
周太后则是飞快的闭了下眼,用最快的速度稳住心神,转身又折回来。
她径自走向萧樾问:“你过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没拿住凶手?”
此言一出,站在门口的众侍卫就都神色微妙起来,同时心中更加警惕起来——
太皇太后平时看着冷淡不管事,可毕竟是血浓于水啊,事情牵连到她亲生儿子身上,她的态度立马就出来了。
而现在被刺身亡的那个却是小皇帝的生母,却不知道小皇帝回来看到这一幕会作何反应?
说曹操曹操到,殿内萧樾还没来得及回姜太后的话,外面得了消息的萧昀就带着一大票人疾步走了进来,与他前后脚,紧跟着进来的是刑部的官员和仵作,而大理寺的衙门离着皇宫较远,这会儿人还没到。
“见过陛下!”门口的侍卫立刻跪地行礼。
萧昀也不知道是之前在演武场上与人骑射累的还是赶回来的太急切太匆忙了,出了一头的汗,进门之后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的。
他跨进门来,目光先是迅速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然后视线定格在跪在内殿门口的锦竹脸上,哑声问:“母后呢?”
话是这么说,却也没等锦竹回答就若有所感一般的几步走了过去。
然后,他的脚步在门口猛地刹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苍白,嘴唇颤抖着,过了一会儿才低不可闻的呢喃了一句:“母后……”
他有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辈子的姜太后是在一年之后左右染病身亡的。
他的这个母后,能力有限,除了给了他一个嫡子的身份之外,平心而论对他的助益并不多,可是从头到尾她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虽然有时候难免耳根子软犯点糊涂,也都是无心之失,这毕竟是他血脉相连的亲生母亲啊。
就因为上辈子的姜太后死的太突然也太早了,她那时候才刚四十岁,萧昀重生回来之后只要看见她就会有满心的遗憾,他知道寿数天定,这是他无力改变和逆转的事情,所以哪怕这辈子的姜太后确实做了天大的糊涂事……萧昀只要想到她寿数不长的事都能咬牙容忍下来。
他确实也是真心敬爱自己的母亲的,甚至不惜驳回萧植的遗诏也要维护她,她只是想让她可以安安稳稳的过完剩下这几年而已。
他明明都已经这么努力的想要尽量弥补前世的缺憾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了这样的事?
萧昀的力气仿佛瞬间就被抽干了一样,他拖着沉重的步子缓慢的走进去,脚步虚浮,游魂一般。
然后,跪在她身边,伸手,替她合上了眼睛。
心里的感觉除了悲伤还有浓重的无力感。
其他人都只是在后面看着他,谁都没做声。
他一直又盯着姜太后的脸孔看了许久,将这张脸牢牢地一遍遍的印刻在记忆里……
活了两辈子,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