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平原像一张绿油油的画布,上面的河流c湖泊c水塘,在阳光下波光粼粼。远处响起如滚雷般的声音,一群骏马,白色c棕色c黑色c枣红c灰色,足足有20多匹,它们奔腾而来,仿佛从天而下。领头的白马鬃毛也是纯白色,四肢健壮。
塞巴斯蒂安停下手里的画笔,惊得目瞪口呆。他的画布上,只有辽阔的平原和天空的蓝天白云,虽然他努力用光影表现白云的立体感和随风飘动的动态,但他总觉得少一些生气。奔驰在平原上的骏马犹如神来一笔,他的灵感顿时如泉涌,他抓过一支铅笔,在原本的油画上打起草稿。
“嘿,你该在旁边画个猎人,外加几条猎狗。猎人身形魁梧,左手拿酒,右手拿弩,一声响,射中一匹马。这才带劲。”背后的声音吓了塞巴斯蒂安一跳,他转过身,惊得脸都变了形。
“皇帝陛下”他赶紧跪了下来。
“去他的头衔,叫我奥古斯特就好。”奥古斯特·鲁道夫扶起塞巴斯蒂安,“那些头衔压得我脖子酸痛。摘掉之后,身轻如燕,该死,别质疑我的啤酒肚,跑起来照样比你快。”
“陛下,你怎么在这里?”他疑惑道,上下打量奥古斯特,他穿着宽大的布衣,枣红色的头发依然醒目,他肥头大耳,红光满面。
奥古斯特哈哈大笑,说道:“我在哪儿有什么关系,只要不坐在雷霆王座上开会受罪就好。继续画,我的画家,你尽管画。至于我,青亭岛的红葡萄酒足足有一桶,够我消遣一下午了。”
塞巴斯蒂安满心奇怪,皇帝陛下张开两腿,坐在地上,让他顾自画画。他看着远处的骏马,那些骏马停了下来,或低头吃草,或依偎在一起。
过了好久,他画了八匹马,显得整个画面干净而聚焦点集中。他很满意自己的作品,心想着给这幅画取个好听的名字。
“领头的马不是白色,是棕色。”沉默了好久的皇帝陛下开口道,“撞残布兰德特的那匹马是棕色的。”
塞巴斯蒂安一惊,他转头看去,皇帝陛下的腹部全是红葡萄酒,陛下端着酒杯,大大咧咧地喝上一口,问:“你要不要来一点,还热着呢。”
葡萄酒怎么是热的?他刚想问,发现奥古斯特皇帝的腹部正汩汩流出鲜血,那不是葡萄酒!陛下的腹部被划开了,他在喝自己的血!
塞巴斯蒂安大叫起来,他提到了什么,抬头一看,是黑乎乎的墙壁。
是梦。他意识到。他大口呼吸,浑身都是汗水。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只有墙上的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草席上都是跳蚤,蛰得他浑身又疼又痒。他的左眼已经能完全睁开了,眼角不再疼痛。他摸了摸鼻子,鼻梁歪了,他用舌头舔了舔门牙,舔到了一个洞,他的上门牙掉了半颗,说话漏风。他的右手骨折了,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现在的右手指依然没有反应。
我成了残废,别说拿画笔,就连穿衣服都得找人帮忙。他苦笑一声。他清晰地记得,仲夏节的当夜,一个侍从跑过来,叫他赶去大皇子的卧室,说大皇子有话要对他说。他急匆匆赶去,发现大皇子的卧室门口连护卫都没有。
“今天是仲夏节,御前护卫骑士和武士们,去平原的帐篷那里,保护那些重臣。”侍从不安地说道,生怕塞巴斯蒂安向他发火。
塞巴斯蒂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推门而入。
大皇子安静地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窗外依稀可以听到商业街的吵闹声。
“等殿下的身体好了,我带殿下去逛商业街,吃最新鲜的蛤蜊,挖开之后,蘸上特制的醋,肉质鲜美。”塞巴斯蒂安想起上次微服私访时吃到的新鲜蛤蜊,安慰道。
大皇子沉默不语。
哎,他的腿已经瘫痪了,无法行走。塞巴斯蒂安努力搜刮脑海里的那些身残志坚的英雄或名人。
“旧历时,古塞尔维斯王国有个年轻人,他天生患小儿麻痹症,他的父亲放弃了他,他的母亲带他投奔了外祖父家。他受尽欺负,尤其是那些身体健全的男孩的棍棒。”塞巴斯蒂安慢慢走上前,“他没有放弃自己,努力读书,后来去了达纳城,你猜后来怎么样?他聚集了王国的最优秀的知识分子,在达纳城办学,于是,就有了学城。”
他拍拍大皇子的肩膀:“殿下,别气馁,好吗?”他觉得不对劲,一用力,大皇子翻过身,眼睛瞪得逼铜铃还大,他的脸c脖子c胸口,全是血迹,他的咽喉被划开,心脏上插着匕首。
“啊——大皇子被杀啦!”侍从尖叫着,打开门冲了出去。
塞巴斯蒂安慌了神,他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发现疼得要命。不是梦!他彻底慌了,转过身去,看到了御前护卫骑士队长安德烈斯c护卫骑士诺依曼。
“快!封锁这里!找学士来!找一切与这有关的人来!”他喊道,“这是谋杀!”
“这是谋权篡位!你这个凶手!”安德烈斯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
他眼冒金星。他突然想到,安德烈斯说得对,这是谋权篡位,他背脊发凉。
谁是凶手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