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坐了起来,盯着迈克问道,“她在哪里?”“她是海洋王国公认的最美的美人鱼公主。”迈克摇晃着脑袋,想甩掉那些突然呈现出来的记忆。一听说是鱼形生物,玛丽更来了兴趣,继续刨根问底:“是吗?她在哪里?”“她死了。”迈克压低了声音,摇了摇头,“死于澳洲那一场数千鲸鱼集体自杀的海洋赤潮,太惨啦。”“很遗憾!”她同情地说,脸上掠过了沉痛的阴影,那是二十世纪末大气污染造成的席卷全球性的海洋赤潮,接着安慰他说“迈克!别去想那些过去的事了!”然而,记忆一旦复活,就不肯轻易离去。迈克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脑海里突然涌出了那么多痛苦的记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万分慨叹地说,“人要是根本就没有记忆,那该多好啊!”“不!”玛丽轻轻地摇了摇头,“人要是没有记忆,那就跟动物差不多了,也就没有人性生物学可以研究了!”“那倒也是!”迈克点了点头,接着又补充说,“但是,记忆对人来说,往往是一种折磨!”“也有愉快的记忆啊!”玛丽坐了起来,反驳说,“例如今天的记忆,就将永远是美好的!你说是不是?”“是!是!”迈克赶紧回答,“感谢你,斯壮博士!不过,海洋终究是生我c养育我的故乡”玛丽没有说话,仿佛睡着了似的。迈克坦然地讲述着,仿佛在叙说别人的故事。他讲出了整个过程的每一个细节,似乎在重温着那段难以忘怀的经历。他坐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仍然徘徊在过去的记忆里。女记者没有去打扰他,暗想,能有如此丰富的经历,对研究人性生物学是有好处的。这时,有人轻轻地敲门,柳虹喊了一声:“请进!”跑堂的白人小姐进来了,望着桌子上的剩残羹,恭恭敬敬地问道:“老板让我来看看,你们还想吃点什么?”“迈克,你还需要什么东西?”柳虹问他。“我已经吃得饱饱的。”迈克拍了拍肚子说,“来杯咖啡吧。”“两杯咖啡!”迈克指了指桌子上的盘子说,“把这些都撤下去吧。”“是!”白人小姐答应着,到外面去端来了两杯咖啡,带来了一阵香气,并把桌子收拾干净,转身退了出去。迈克端起了一杯咖啡,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忽然感慨起来,一语双关地说:“唉,人言生活就像是一杯咖啡,有苦,有甜,有时候还很香。我和玛丽两个人,钻进了s岛热带雨林里,周围几百海里都没有人,无拘无束,野人似的。有时候天气很闷热,我们干脆脱光衣服,赤条条的,在密林中寻找蚂蚁,用电影摄像机拍摄片子。那时候,我常常想,我们的老祖先,原始人(包括生活在海洋深处的鱼形生物)的生活,可能就是如此吧?”“不!不!”柳虹开玩笑说,“原始人的感情生活,可能没有现实人类这么细腻。”“不过,”迈克梳理了一下散落的头发,兴致勃勃地说,“原始人可能更放得开,他们没有我们现实人类这么多顾虑。”“听你刚才口气--”柳虹关心地问他,“你和玛丽要分手啦?”“说不上分手!”迈克冲她摆了摆手说,“我们只是朋友,是很好的朋友,玛丽对我很友善,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我们上s岛搞了九天的热带雨林考察,找到了六种新的蚂蚁种群,制作了标本,并对它们的生活习性进行了观察的记录。当我重新回到美国,回到海洋生物馆的时候,那种感觉,大概就跟美国大兵从越南战场回到美国差不多,真像是死里逃生,总算活着回来啦!”说到这里,他忽然问道,“大记者,你不会见笑,觉得我这个来自大西洋海底的鱼人太放荡无羁。太浪漫了?”“不会的!”柳虹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你的处境我们完全理解,用我们中国话这叫做南橘北枳,入乡随俗,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嘛。况且,你是在研究人性生物学!来!人生有酒须尽欢!迈克,我以茶代酒,让我们干了这一瓶子吧!”“干!”迈克举起了半瓶清酒,和柳虹碰了一下,“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